谁不知他伍余元府中豪华奢靡,出府向来排场大。
如今却言出门不带随从,竟还要私自调动西内苑兵士为他跑腿。
不过是想煞煞皇帝的威风。
长安都知,这西内苑北衙禁军是属陛下所管,他却来横插一脚。
仵作又暗自在地上呸了一口,闻闻自己双手,气味着实酸爽。
正暗自想着反正严大人不在,不若今日他也早些归家,与美妻饮些小酒,也乐得自在。
仵作虽长得丑,但好在年轻时,自己攒了颇多积蓄,才从青楼中赎得了这位美娇娘。
这美娇娘身段妖娆,面貌魅人,端的是男人见了便要生欲念之心的绝佳尤物。
他虽对他妻的身子迷恋,但亦深喜她此人。
她虽为青楼女,但自嫁给他后,倒不曾主动勾三搭四。
且他妻有一手酿酒的好手艺,仵作实在喜爱那女子的紧。
仵作正想及此,忽地打了个喷嚏,不禁朝那两具尸体看了眼,心中陡然升起寒意。
他又朝地上呸了一口,抬腿就准备走。
长安今日不暖不燥,风光迤逦,多少花雨飘摇,十里飞红。
可乃天上人间。
如此美景,仵作是实在不愿再呆在沉闷恶臭的尸房作为。
正做打算溜走,尸房中竟又有一人登门而来。
仵作额间汗颜,幸好他还未溜走,被发现了,少不得严大人又一顿骂。
只是此次来的人,要比那前两次朝中重臣还要重上几分。
他在朝中可谓是举足左右,便有轻重。
乃已位极人臣!
看那人挺拔的身影覆下,饶是年轻时也见过诸多大风浪,仵作还是吓的一抖,竟是直接双腿跪地,颤声道:“小人见过应将军。”
来人正是北凉辅国大将,应惊鸿!
仵作此前其实并未见过应惊鸿是何模样,只传言其身姿伟岸,美词气,有风仪。
见之人都只道龙章凤姿,身躯凛凛,“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长安众民更是私下里拿应惊鸿与北凉第一君主凤承天比,比这二者孰更美上几分。
坊间少女老妇纷纷投信笺,一面支持应惊鸿,一面支持帝君,其争执热闹当时可是引起长安一阵浪漫风气。
即管她们之中并未有谁真正见过此二位侯门尊贵之人。
仵作尤记得当时更有秉性激烈者在坊间因言辞激烈,争执不下,竟动手打了起来,亦传为一时饭后谈资。
直到伍妃求陛下赐了道皇谕,伍妃亲自执笔,道:
陛下爱民,惟愿长安此风暂停,各自珍重。
且陛下与应将军皆为惊才风逸之人,美自不同。待应将军归都,届时将赐婚太尉千金。
此乃北凉国婚,到时长安众民可一睹应将军风姿。
那时的伍妃表为宣皇谕,实上是狠秀了一场与帝王的情爱。
北凉二位尊贵美男,其中一个便为她所得。
而回到此刻,仵作又是为何在未见过应惊鸿的情况下便一眼认出了他?
只因长安亦有传闻,应将军出行必佩一把软剑,剑上挂着一剑穗。
做工粗糙,粗鄙丑陋。
是以,你若见一惊华公子,穿着名贵,剑穗拙陋,必是应将军也。
“严大人可在?”
应惊鸿出声,仵作心中汗然,但面上却努力装作淡定,把回答伍余元的话再次原封不动地回给了应惊鸿。
站于前方的男子在听完他的话后似乎陷入了沉默。
仵作因着方才紧张,瞧见剑穗后便急低了头,再未敢看应惊鸿一眼。
仵作觉着不能失去机会,待瞧清其容貌后,去了酒肆茶馆亦可为吹嘘资本。
是以,他大着胆子,抬起头,望向立于门边不远处的男子。
逆光中,仵作悲哀发现,他仍旧看不清应惊鸿模样。
但他脑袋微垂着,一双手慢慢握成拳,仿若有了怒意。
仵作心惊,莫不是气他抬眼瞧了他?
他便再听闻前方男人果真沉了声音:“你说那人姓应?应大人?你可知其全名?”
仵作努力回想,那小厮似乎提了句,叫...应尚。
“禀大人,叫应尚。”
仵作抬头再去瞧时,门边已空无一人。
看来那位将军大抵也临了严府。
倒不知那位应大人带来的佳酿可够那几人饮用?
仵作从地上站起,心想,还是帮伍大人叫了伍妃,再乖些把工做完才好。
凤蝶儿今日不开心,只因被母亲关了几日,才得自由。
心中思念严华哥哥,却知他定是又生了她的气,见她定是不理她的。
可恶应尚,无事何故要捉弄她,害苏荷受了惩戒,亦害着她见不到严华哥哥。
凤蝶儿心里烦闷,便想着素装出行到西市陶家酒馆中买些佳酿来饮。
且那陶家酒馆建得颇高,登楼远望,可是能望见长安风华。
若能有幸望到严华哥哥,也着实不赖。
仆人知自家主子今日心情不佳,立即为其勤奋备了马,带其出了府。
凤蝶儿穿着一身利落胡服,噘着嘴骑于马上,满脸都写满不高兴。
仆人在前方牵着马,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怕惹了这位小祖宗。
临近西市时,街边已逐渐热闹四起,仆人回头看了眼凤蝶儿,发现其本灰郁的眼神中渐有了些光,他自放下心来。
故而眼神也开始胡乱瞟着,这一瞟不得了,正好瞟到了马上小祖宗的那位冤家。
那人亦是骑于马上,踏马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