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甘华便转身离开这里,很快便有之前的那个稚童来收拾茶具。
大余新帝久久没有起身。
他看着屋檐外面的春雨,忽然说道:“朕觉得,在天外的鸟是不愿意进入鸟笼的。”
甘华走在廊道里,听着遥遥传来的声音,冷笑道:“不愿意又如何,这世间的事情,是你能选的?”
就连学宫掌教苏夜都不敢说天底下的事情都在他掌控之中,他一个大余皇帝便能够翻起浪花?
痴人说梦罢了。
大余新帝没有急着离开,只是坐在桌前,沉思了很久。
没有人来打扰他。
现在他肩上的东西,实际上不轻。
也没有人能够替他分担。
他若是一个如同延陵皇帝那般的帝王都还好,可惜他一直被说成明君,要处处为国家想,为社稷想,为百姓想。
哪里有这么容易的明君。
揉了揉脸颊,大余新帝叹了口气。
……
……
春雨落在街道上,落不到某人头上。
枯槁老人还是觉得有些疑惑,他跟着朝风尘走在街道上,疑惑问道:“若是大余要被延陵和梁溪联手攻伐,那么这位大余新帝除去投靠儒教和道门的其中一方之外,还有什么自保之力?”
“就凭借他的那几个修士,可是拦不住两座道统。”
朝风尘点点头笑道:“是这个道理,不过一个在天空里飞惯了的鸟,是不愿意进入鸟笼的,当非要进入鸟笼了之后,也得看看是哪一家的鸟笼够大才是。”
枯槁老人皱眉道:“那这不过是道门和儒教的博弈,出兵一说,都是吓唬大余的?”
朝风尘摇摇头,“哪里有这么简单。”
枯槁老人哦了一声,等了很久,却是没有得到下文,于是便有些生气的说道:“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朝风尘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嫌弃枯槁老人笨还是别的什么,“大余有座剑山,道门也好,儒教也罢,自然都不是冲着大余这座王朝来的,六千年都熬过去了,儒教和道门自然没有那么急着在短期里解决这件事,这次自然是针对我们的。”
白鱼镇一事才落下帷幕没有多久,这便出了些新的事情,其实也是在朝青秋和朝风尘预料之中的。
毕竟吃了亏,总不能一直吃亏。
需要朝青秋,不是需要剑士一脉。
枯槁老人说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我怎么听不懂?”
朝风尘笑道:“又不是给你说的,问题也不是让你去解决的,不懂就算了。”
枯槁老人更是烦闷,要不是知道不是朝风尘的敌手,他或许早要邀剑比剑了。
朝风尘揉了揉脑袋两侧,往前走了好些步,然后才说道:“大余新帝不能投向道门或者儒教任何一方。”
枯槁老人反问道:“你说不投靠便不投靠?”
朝风尘这一次真的有些不太高兴了,他转过头看着枯槁老人,无奈说道:“我们来太平城,不是随便逛逛的。”
朝风尘来太平城,自然不是为了随便逛逛。
见那位剑修梁药只是其中一项打算,除此之外,自然还有些别的目的。
要让大余新帝在短暂的时间里做不出倒向某一方的决定,实在是太简单。
把另外的商人杀了就是。
这便是朝风尘的想法。
简单直接。
于是他很快便穿过一条街道,推开一座宅子的门。
那座宅子很大,也很有些意思。
内庭里有一口很大的水缸,缸里养着两尾鱼。
一尾红鲤,一尾青鲤。
有个道士待在屋檐下,看着这场春雨。
屋子里的布置很有意思。
应当是某个知名阵法。
阵法的作用,大抵是以弱胜强。
当然,在绝对的强面前,这些都是虚妄的东西。
当院子里生出一道剑光的时候。
那座大阵便被人破开了。
一身白袍的男人和面容枯槁的老人走了进来。
站在雨幕中,白袍男人看着这个道士,没有说话。
枯槁老人则是把视线放在了鱼缸里。
有朝风尘在的时候,他向来不需要想太多。
只需要做事情便好了。
那个道士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剑气,感受着那道凌厉剑意,有些冷漠的说话,“我教圣人有法旨,你家那位剑仙便没有说过话?”
道门和儒教的圣人颁下法旨,说是不能启衅剑士一脉,那么剑士一脉呢,那位剑仙难不成什么都没说?
朝风尘看着他,笑了笑,“他说了,我没听而已。”
话音还未落下,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气便在他身后生出,枯槁老人早已经递出一剑。
一位朝暮境的剑士,本来是没办法一剑将那位春秋境的道门修士斩杀的。
只是有朝风尘的剑意牵制,竟然让枯槁老人没有费什么力,便斩杀了那位道门修士。
这座宅子里就只有这么一位修士,其余的修士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有在这里。
朝风尘走出宅子。
很快便不见踪影。
要不了多久,那位大余新帝的马车便已经到了宅子门口。
他平静的敲了敲门。
没有应声。
如此僵持了差不多半刻钟,然后大余新帝推开了门。
宅子里的两尾鱼还活着,可是除此之外,院子里只有一滩血。
大余新帝没有犹豫,很快便返回到了车厢里,让马夫赶车。
这架马车很快便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