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两口水,墨北继续写他的新作。

这篇推理端是一个孩子的尸体被发现,和一般的凶杀现场不同,从孩子的尸体到周围的环境都安祥得让人难以相信此处有死神降临。本该欣欣向荣的生命被收割,本该恐怖阴暗的场景却带着诗意的美感,这种反差令人惊奇,更令人对凶手的变态心理感到惊骇。

而故事的终结却是一个母亲的死亡,在一个阴暗肮脏的厨房里,没洗的碗筷堆积在水盆中,剩菜上聚满了苍蝇,这些饕餮嗜脓的生物同样聚集在那个只穿着一件旧得发黄的白睡裙的女人身上——她把自己悬吊在了挂腊肉的铁钩上。

始于脆弱的孩童,终结于苍白的成人;始于春芽之静美,终于枯草之衰败;始于纯真,终于谎言。

写下最后一个句号,墨北扭头看了看窗外,孙五岳养了一对鸽子,鸽笼就在他屋檐下面,咕咕咕地叫个不停,也不见他放它们鸽子养肥了吃肉。

“喵——”小花猫已经长大成了俊秀的少年猫,它在墨北的小腿上蹭了一会儿,跳到他腿上,再跳到桌子上。

墨北连忙把文稿收起来,免得被猫给踩满梅花印。猫不满地叫了一声,尾巴扫过墨北的鼻子,而后把头探进墨北的杯里喝水。墨北没来得及阻止它,只好抱怨了一句:“我不喜欢跟别人共用一个杯子,别猫也不行。听到了吗?下不为例。”

“喵——”小猫意思意思地应了一声,懒洋洋地在桌上趴下来。

墨北给小猫顺着毛,手掌下能感觉到小猫的体温、呼吸和跳动的脉搏,这让他感觉温暖,很舒适。

“墨~~~北~~~”阴森森的叫声从窗外传来,还伴随着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的抓挠玻璃的声音。

墨北纯粹是被这声音弄得生理不适,连着打了两个寒颤。“夏!多!”墨北咬牙切齿。

夏多笑嘻嘻地从窗口伸了个脑袋进来,做了个鬼脸:“鬼来抓你喽!”

“青天白日哪来的鬼。”墨北不屑。

夏多说:“要是晚上来这招,我怕真把你给吓着。小孩子吓跑了魂儿就不好了。”一边说一边从窗户爬了进来。

墨北说:“你又逃学?”

夏多叫屈:“才不是,今天学校大扫除,干完我就回来了。好像是说省里来什么考察团要检查吧,大人们就爱做表面功夫。”

墨北疑惑:“大扫除会有很多活儿要干吧,这才几点就完事了?”

“呃,反正我是负责扫操场的……一部分。也不止我一个人干,小逗眼儿他们一起的。”夏多的眼睛开始转来转去,“分给我的那部分扫完以后,我就回来啦,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事,反正之前老师也没说……”

也就是说,他从大扫除中溜号了。

墨北对此不作评论,就是前世他自己都不是什么好学生,也没有那个责任心要去教别人天天向上,他只想知道一件事:“那你来我这儿干嘛?”

夏多冲着桌上的小猫奔了过去:“猫!我想死你啦!”

“喵!”

一人一猫活像分别了八百年似的你蹭我我舔你腻歪个没完,墨北说:“你们先亲热着,我走了。”

夏多忙问:“你干什么去?”

墨北说:“今天天气不错,我去散散步。”

夏多没忍住,噗哧一下乐了:“北北你这口气怎么跟我外公似的。”

墨北郑重地点点头:“小儿休得无礼,你可知老夫与彭祖齐寿。”说着还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

说是出来散步,可半路上遇到几个夏多认识的高年级男生,糊里糊涂的墨北就被当成小尾巴给一起夹带到某人家里玩了。

墨北窝在沙发一角,手里抱着不知被谁塞过来的一袋太阳神锅巴,有一口没一口地咔嚓咔嚓。电视里正在放一个香港武打片,可认真看录像的人没几个,这群十五六、十六七的男生正在热火朝天地打扑克。其中好几个人脸上都被粘了纸条,粘的位置都尽力刁钻——冒充山羊胡子似的粘在下巴正中间、仁丹胡一样粘在人中上、跟僵尸被贴符咒似的粘在脑门上……

“哈哈哈!乔小二,把脸拿过来让爷稀罕稀罕!”又赢了一把的夏多张狂地大笑,将纸条粘在身为主人的乔赟的……眼皮上。

乔赟笑骂:“臭小子,这让我怎么看东西?”

夏多说:“还有一只眼睛呢。”

几分钟后,夏多又大笑起来:“乔小二,脸拿来!”

乔赟另一个眼皮也被纸条粘住了。一群臭小子捧腹大笑,乔赟配合地从嘴角向上吹气,轮流吹起眼皮上的纸条,好方便他看清楚损友们抽搐的笑脸。

有个叫王三儿的胖男孩笑得直捶大腿,坐他身旁的小逗眼儿蹦起来用力勒他的脖子:“那是我的腿!”

于是又引来新一轮的大笑。

真有活力啊。墨北的嘴角翘了翘,笑声是有感染力的,尤其是这种单纯欢快的笑声,虽然觉得他们傻乎乎的,可同时又不由自主地觉得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了。

这些人的名字或外号,他多数都听夏多提起过,不过没想到居然都比夏多大几岁。看着夏多在他们中间游刃有余,墨北突然有点好奇夏多长大后的样子。

又甩了一会儿扑克,王三儿突然说:“哎,小二,你不是说你家有那个录像么?”

这话就像是个开关,一下关上了男孩们吵闹嘻笑的声音,好像连呼吸都憋住了,一双双好奇又兴奋的眼睛看向乔赟。

乔赟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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