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剑扬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仿佛没有了骨头,没有了肉,没有了血『液』,失去了一切束缚。痛苦、悲伤、愤怒、仇恨,都已经离他而去,他只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慢慢的从地上坐了起来,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再回眸一看,一个血肉模糊的家伙静静的躲在丛林泥泞之中,一动不动,身上已经没有了生命的痕迹。

他就是我吗?

我死了是吗?

冥冥中似乎有一个神秘的声音在呼唤他,他不由自主的顺着声音走过去。大地在他面前裂开,『露』出了通往未知世界的道路,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把他给拽了进去,外面那个花花世界,从此与他无关了。

他似乎正在一条黑暗的、长得看不见尽头的隧道中行走。隧道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更没有一丝光线,对此他也没什么不适的,部队的禁闭室不就是这样子的么,在里面呆上十半个月都没事,还怕这个?他本能的迈着脚步往前走,时光似乎在他身边倒流,在黑暗的丛林中亡命逃奔、被余振声出卖、铁牙犬中队全军覆没、在丛林中不断遭到伏击、与父亲道别坐上回伍的列车、与陈静相处的点点滴滴……都在眼前历历浮现,飞快的回放,巨细无遗。然而,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喜怒哀乐,仿佛就是在看一部乏味的肥皂剧,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士兵,愿意到我的部队来当兵吗?”

“你还不明白影子部队意味着什么,至少现在还不明白……”

“我们是狼,注定是孤独的,哪怕是在狼群中间也一样!”

“受伤了,自己忍着;伤好了,继续去战斗,一辈子都是这样,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士兵,你又落在最后十五名了,今的晚饭没你的份,继续跑,直到你昏过去为止!”

“『尿』血了!老子『尿』血了,怎么办啊!”

纷杂的声音『潮』水般涌来,教官的怒吼,蝙蝠大惊怪的惊呼,蝰蛇那永远都是那么淡定的微笑,都是那样的清晰。无数张面孔在眼前浮现,有他熟悉的,有他陌生的,有他爱过的,有他恨过的,有一些已经不在了,有一些还在尘世间继续着他们的生活。这么多的人和事都飞快的闪现,飞快的流逝,让萧剑扬感到一丝惊恐,他好想将这些人通通留在自己身边,不管是他爱过的还是他恨过的;他好想将这短暂的一生所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留住,不管是美好的还是不堪回首的!在这看不到尽头的隧道里,他头一次觉得原来往事这么值得珍惜,哪怕是最痛苦的回忆,也值得珍藏!

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丝光线,他加快了脚步。

光线越来越刺眼了,眼前豁然开朗,隧道已经走到了尽头,大河仿佛一条带子一样在他面前舒展开来,一道大桥横跨两岸,无数人正带着茫然从桥上走过,走向一个未知的世界。过桥的人排成了长长的队列,而且还不断有人加入,萧剑扬定睛望去,吃惊的看到,一群穿着『迷』彩服的士兵也在其粒他们没有枪,『迷』彩服上全是泥浆和污血,神情疲惫,却还是习惯成自然的排成笔直的纵队,仿佛正在接受检阅。岩石、蝰蛇、海狼、空降兵少校、老虎、雷电、雷霆、响尾蛇、蝮蛇、狸猫……最后还迎…金先生!他们正一脸吃惊的看着他,神『色』之间似乎有些责备。但他顾不上了,惊喜的叫:“队长,副队长!”朝他们飞跑过去。

岩石大喝:“回去!”

蝰蛇叫:“回去!快回去!”

金先生:“我交给你的情报你还没有带回国呢,回去!”

所有战友齐声厉喝:“回去!回去!”

声声厉喝凝成一道霹雳,狠狠划过,眼前的世界像被铁锤击中的玻璃一样破碎开来,变成亿万碎片,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郑在再度被黑暗吞噬之前,萧剑扬依稀听到一个声音在又急又快的喊了一句什么,有几分熟悉,还带着一线惊喜……

然后,黑暗统治了他每一根神经。

不知道过了多久……

似乎有蚂蚁正在身上爬,很痒,浑身不自在……

手指正在微微动弹,意识一点点的恢复……

萧剑扬慢慢睁开眼睛,一束光线投入眼帘,刺得他的眼睛一阵刺痛。鬼才知道他到底昏睡了多久,都有点畏光了。过了好久,他才渐渐适应了这刺眼的光线,目光总算有了焦距。

首先他看到的便是一大块一大块的铁皮,他所在的地方,竟是一幢铁皮屋,一台老旧的空调正在全力以赴,为他送来丝丝凉意。也幸亏有这台老古董,否则他不被热死才怪地。

目光放近一点,他看到了输『液』管和挂在架子上的『药』『液』,这些『药』『液』正顺着输『液』管一点点的输入他的体内。在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张床,白『色』的被单和『药』柜都很能明这张床的用途。

他没有死?

这是什么地方?他怎么会在这里?

余振声呢?那个该死的叛徒在哪里?还有那些在丛林里追杀他的绿扁帽,哪里去了?

正自胡思『乱』想,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位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留着一头金发的护士走了进来,萧剑扬的目光马上落在她的身上,迅速判断是敌还是友,那护士见他睁开了眼睛,有些惊喜的叫:“呀,你醒了啊?”

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谁,萧剑扬迟疑的问:“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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