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巴安在厅里呆了快半个月以后,彭程迎来了他的最高领导。
那天是个明媚的日子,早起的空气里飘荡着水嫩的姜黄色,人脚下的步伐也越发的轻飘凌乱了起来。像是拖慢了时间,彭程感觉腿脚沉重,骑着自行车刚好路过了贝贝的家。这个时间贝贝怕是早就上班去了,他朝着小树林的方向瞄了一眼,那棵他常常靠着的大树还在那里,只是叶子少得很可怜了。他不得不想起了贝贝,便朝着树林那边儿使劲儿的看,心里明知道,这不仅看不到贝贝,也看不到她家。那姑娘是那般的信任他,他说啥她都信他,想到这里,彭程突然的紧蹬了两下,往更远的北边去了。
那天先进来的是个中年男人,敦实的身子竟是那么大的一块方肉,腿就比较短了,目测也就跟自己的胳膊差不多长。那男人看上去少说也有四十多岁了,没有胡子,脸上刮得是那么光亮,跟个大太监似的。他一身的休闲装,大多淡色,到是当真的干净,每一件衣服都没有牌子,看不出是个多有钱的人,倒像是来这场子里买饮料的推销员,也不说话,也不太看人。
跟他一块进来的,是一个差不多年纪的老女人,比他更老的女人,走在他的身前。这老女人烫了满头的卷发,浓密极了,染成了很不自然的黑色。女人的头发想来都是比男人长得结实些,可脸上的皮肉便不那么要强了,黄脸婆大概就是形容这样的女人。她长得很不漂亮,就算是再往前数上二十年,她也是不漂亮的,穿了条极具民族风的长裙,像个年迈的吉普赛女巫,可那眼神却是傲娇而炽烈的,没丝毫的神秘。
这两个人走进来的时候,彭程正在场子里摆椅子,他很少这样干活儿,还是早上的时候,那个挡亮儿的大哥说了,说是老板要过来看看,他才特意的收拾收拾这没人光顾的小厅。他们这般突然的就来了,恁谁也都不认识,赶巧儿,巴安正站在门口,看见有人进来,他特意的往屋里望了望,像个不服不忿的,直到看见后面跟着的黑哥,才又退了出去。
坐到彭程面前,那四十多岁的老爷们儿低着个头,来回的在裤兜里摸索着,很不自在,他掏出一包香烟,点着了开始抽了起来,由吆喝了彭程一句,自己便出去了,跟巴安一起在门口站着,背对着里面,那一刻彭*的有种见黑帮大佬的感觉。
两个人坐在其中一台打鱼机旁边的凳子上,以机器为台,彭程便自然的坐到了对面。台面上的大鱼肆意的傲游着,游到了小伙子眼前,又突然的游开了,他有些走神儿,伸手摸了摸鱼,竟也没开口招呼。
老迈的吉普赛大妈也没抬头,佯装着摆弄好裙摆,两条腿交叠在一起,坐得十分在意,很快她先发了话了:“是叫彭程哈?来挺长时间了。”
那老娘们儿说话的声音很像是薛姨,虽然不再年轻了,却像是软糯的糕点,那般的黏腻,粘着男人的耳朵,彭程激灵般的抬起了眸子,去看她的脸……
她小心的摆弄好了裙子,两只手仿佛很美丽的在身侧扔掉了牵起的裙角,她也抬起眼来看着彭程:“感觉怎么样?”
那人不是薛姨,她远没有薛姨看起来迷人。老娘们儿的风格跟穿着是那样的统一,全不等彭程多做回答,她便自顾自的讲开了,喳喳喳的趾高气扬。调子扬起了八度,废话连篇,把彭程来了以后的所作所为都数落一遍。
——
“哎你怎么不收拾卫生呢?那边那个水瓶子搁地上放多少天了,就跟这儿,今儿才挪墙角去了。”
“你可挺懒呐孩子。”
“我们这可不是随便谁都可以来的,你那些胖乎乎的女朋友,以后也少往这儿领。”
这独自的表演,老娘们儿说道这里还急了,她好像是生气了,隆起的胸脯前后的起伏着,许是更年期潮热,她用手扇了两下,深深的吐了口气又说:“哎!我才想起来,你小子上厕所怎么不关门呢?”
彭程早已经听得耳根子发红了,特别是说到上厕所不关门。自己一大老爷们儿,马路边都能解决尿急的问题,让人看见到算不得什么,可是他不想让这一口黄牙的老娘们儿看见。况且那天他跟小敏在厕所里还……。
他抬头紧盯着那老娘们碎嘴的脸孔,有点要火了。彭程看见这里安装了摄像头了,也偷摸的校对过,他确定没有正对着厕所那里的摄像头,唯独有一个,那个镜头的位置从侧面正对着厕所的出口,啥时候上厕所的,啥时候出来的看得一清二楚。
操!这老娘们儿真够狠的,她是每天都盯着摄像头看自己上厕所吗?
这时候那一直不发话到男人忙伸手摆了摆,有厌倦的斜睨了老娘们儿一眼,那女人便不再多说了:“行了,小彭儿哈?你这些也就是小毛病,不过得改改。”老娘们儿说到这里,又看了看身边的男人,见那男人摆了摆手,又说:“这样,今天让你黑哥带你好好熟悉熟悉,以后忙的时候你好跟着忙去。”
——
那两个人走了以后,彭程还是一肚子的火气,要不是黑哥带着他们一起进来,他八成是没心思听这老娘们儿磨叨的。他有些嫌弃,那些话也太难听了,老娘们儿怕是当老板当得太久了,开始忘了曾经平等的无产阶级革命了,还真当自己是上上人等了!彭程寻思着,他心里明白这就是他的老板了,就那一直不开口的中年男人,那老娘们儿八成是他的发妻吧?真也不过如此。用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