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娜,盯住那个路口,守在这儿,小心庄园的狗和巡逻的治安官。我和你两位萨尔比舅舅很快就回来。”

脚踩着皎白的明月,无脸的父亲这样跟海娜说。

这是片光怪陆离的世界,月亮在脚下,钟楼在头顶,四通八达的道路像丝带一样盘绕,到处都是一团一团的雾,隔断了视野,只留下几栋凌乱的说不出意味的建筑。

父亲确实如他说的那样很快就回来了,只有一恍神的功夫,三个人去,一个人回。

他捂着胸口,刺眼的红色的血顺着手指的缝隙滴到地上,溅出狗和骑士的样子。

“是影子武士。”父亲还是没有脸,但多了一张嘴,开合出海娜熟悉的样子,露出海娜熟悉的牙齿,“萨尔比舅舅们不会回来了,我们走,回埃及……”

然而他们没能回到埃及。

顺着缎带似曲折的道路,父女俩钻进路尽头的迷雾,等海娜回过神来,父亲已经被无手无脚的影子包围,海娜抱着弟弟,迷茫地站在一具奇形怪状的尸体旁边。

“海娜!带着山姆跑!跑得越远越好,不要回头!”

噗!

父亲的头飞起来,十米……二十米……黑色的血像洪水一样涌过来,把影子和尸体冲散,把海娜冲回道路,冲进另一团迷雾。

“姐姐……”

海娜回过神来,听到声音,看到自己孤独地站在灯塔里。

“这里是瑟堡。”她用旁白的口吻喃喃自语。

灯塔是瑟堡那座废弃的灯塔,里头的一切都是她记忆中的样子,放眼全是朽烂,鼻尖萦绕霉味,柱型的斑驳的墙壁上挂着断成许多截的楼梯,一直向上,向上,直到视线的尽头,光是可见的就足有几千米高。

塔柱的中间缭绕着奶白色的祥云,云层在滚动,隐现出堆满珍宝的青山,流淌牛奶和酒的大河。

有七十二个赤身的艳丽的chù_nǚ在山与河与云的中间嬉戏,她们的长相都有卡门的影子,声音像知更鸟一样动人。

“天国。”海娜看着天国,还是旁白似的口吻。

“你看到天国了么?”身边有个声音。

海娜顺着声音去找,在脚边找到一只缺了口的汤盆,汤盆里盛了半晚浓汤,有只湿漉漉的黑猫躺在汤里,口吐人言。

“能告诉我天国的样子么,姐姐。”小猫闭着眼睛,“我想看,但睁不开眼睛……”

海娜蹲下来,温柔地抚摸小猫,摸着黏哒哒湿漉漉的皮毛,从头顶一直摸到尾巴。

尾巴是断掉的,光秃秃只有半个手掌长,末端流着血,但那血绝不会和汤汁融合,只是聚在盆子的一边,溢出来流到地上。

“姐姐,我能去天国么?那次我逃走了,后来……我也逃走了。”

猫说。

“安拉说过吧?只有勇敢的、战斗的、信仰的、没有遗憾的才能登上天国,我真的能去天国么?”

猫说。

“好冷……也没有那么冷,只有一点点冷……姐姐,不用烧更多柴火,不用为我准备晚餐,我不饿的……”

身边呼地燃起一堆火,火上架着瓦罐,罐子里秃噜着热气,散着奶香。

海娜继续摸着猫的皮毛,摸过的地方会有一瞬的干燥,落下来,在落下的过程中变成羽毛,飞到天上。

海娜的眼睛望向天上。

“是风声?”旁白心有疑惑。

呼呼的风声从塔尖灌下来,吹散了天国,扯碎了祥云,世界骤然暗下来,在暗的同时又亮起来,一片银白。

“啊……是刀光。”

“快躲开,耶斯拉!”丛林的一角是卡门撕心裂肺的惨叫。

在丛林的另一角,莱夫中门大开,艳红的瞳孔锁死了愈来愈近的剑锋。

“博尼特,来砍掉我的脑袋!”

“如你所愿,莱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狂风乍起!

呼啸的风从四面八方聚合过来,拨动树梢,扬起尘土。

满地的败叶打着旋在林间巡游,像飞翔的鸟群,铺天盖地追逐着每一个人的头脸。

劈砍海娜的刀剑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疑,海娜翻手抖开被抓住的手腕,腾身撞进一个海盗的怀里,而在碰撞以前,她的短刀就先一步捅进他胸与腹的隔膜。

嘭!

包围圈碎开一个缺口,落下的刀剑劈在早死的海员身上。

海娜逃过了必死的一劫,落地,返身,双刀在狂燥的气流中鸣响,刀刃颤抖着切开一个火枪手的咽喉。

滚烫的血从破开的伤口喷溅出来,被林间的风带走,吹在海娜光洁的脸上。

直到这时海娜才终于有了实感,她刚才掉进了死局,又在千均一发之际从死局当中挣脱了出来。

双腿很沉重,肌肉很酸涩,呼吸很粗重,手腕在颤抖。

她的状态出乎意料地糟糕。

而究其原因,正是之前崩乱刀尖的那一刺对她的手腕造成了伤害,但直到现在,伤害才真正以疼痛的形式传达出来。

博尼特……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了么?

海娜不由看向高端局的战场。

莱夫倒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握剑的右臂以一种不正常的形态扭曲。

博尼特脚踩着他的胸膛,高扬起剑,却怎么也劈不下来。

有一柄细长的刺剑正抵在无情者线条简练的剑萼处,洛林不知何时从倒伏的大树下挣脱出来,带着满身上下的擦伤,双手持剑和博尼特形成僵持。

风在呼喊!

洛林弓着身子维持着角力的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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