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商行后宅,李旦的睡房里。

好几个人正站在李旦的床前,看他的小妾喂了一碗浓浓的药,药味苦而涩,几乎难以下咽,不过对李旦来说无所谓了,他简直是被硬灌了这碗药下肚。

药碗一离开嘴边,他立马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惊天动地,无法停歇,好不容易在小妾抚弄后背之后停歇下来,又张口吐了几大口痰,痰呈泡沫状,带有粉红色的色彩。

吐完之后,李旦气若游丝,拉风箱一般喘气,靠着枕头呼吸,眼睛紧闭着,仿佛随时都会一口气续不上来,头一歪就要死去。

站着的人没人做声,都默默的看着。

这一幕近一个月每天都在上演,李旦的咳嗽一天比一天剧烈,吐出的痰一日红似一日,不用大夫明言,大家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等李旦的呼吸慢慢平稳,咳嗽也变成轻轻的喘息,他依然闭着眼,但吐出几句话来:“小婵出去吧,大家都坐。”

小妾红着眼睛福了一福,走了出去,站着的人却没人坐下。

“商行的事,处理得怎样了?”李旦问,没有睁眼,声音说得极小,不细听听不明白。

李国助站得最近,他立刻答道:“爹,几位叔伯都很上心,有他们帮忙,孩儿上手很快,原本很多生意我都知道,现在不过是确认罢了。”

“不过是确认?!”李旦的语气陡然重了几分,若是身体好是,必然是训斥了,此刻只不过比前一句要大声一点点而已:“海上行商,哪有那么简单!你不亲手去过问操劳,根本不懂其中奥妙!你不亲自去问,怎知湖州布成色如何?价格几分?怎知山西瓷有没有瑕疵?卖出去会不会掉价?怎知……”

话未说完,一阵痰意上涌,他哇地吐了一地,粉红色的泡泡在浓痰中极为醒目。

吐完之后李旦几乎要虚脱了,屋里人慌了,所有的白胡子老头和李国助涌到床边一阵抚胸拍背,好一阵折腾,才把李旦折腾回来,只不过面色更加的苍白了。

“李老大,你就放心吧,国助聪明,我们看着长大的,多过得一阵,就行了,有什么不对的,我们盯着,不会有事。”一个老掌柜宽慰李旦道。

“若、若是这样,那、那就好了,可惜啊,还差得远呐。”李旦摇摇头,恨铁不成钢的长叹。

几个人都面面相觑,只好帮李国助说了些好话,李旦只是哼哼,不置可否。

他调息一阵,又道:“聂尘可回来了?”

李国助一震,忙答道:“还没有,他停留在夷州,不知在搞些什么。”

“还在夷州?”李旦的眉毛拧了拧:“我让他回来的话可传过去了?”

几人都不言语,李国助硬着头皮答道:“传过去了,他没反应。”

“没反应?”李旦微微睁开眼睛:“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爹。”李国助撒谎脸都不红,振振有词的说道:“前后派人过去了好几次,都推辞这样那样的借口,就是不肯回来,连那两条蕃船也不开回来,我们的人也被他留下好多。”

“.…..”李旦复又闭上眼,似乎在沉思。

“爹,我看这小子,多半是有野心了。”李国助试探着说道,观察他爹的表情:“他逗留夷州,分明是等着你病情的消息,若是你的病有什么闪失,他一定会扯旗自立,朝廷的封号也会被他截留,我们家什么好也落不着。”

李旦没有说话,只是急促的呼吸。

“李老大,我们闯海多年,什么人没见过?这种打了几次胜仗就目空一切的小子,我们看了不知多少,哪个不是白眼狼?”一个老头附和道:“我看这小子,不是啥好东西!”

“正是,若是真的忠心于李老大,怎么会明知你生病还不回来看望?”另一个老头也添油加醋。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小子在平户有产业,一定要扣住,不然等他羽翼丰满,不知还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大通商行是李老大和我们一辈子的心血,可不能容下这等没良心的人!”

一时间,众口一词,纷纷责骂不在场的聂尘,仿佛这个没有跟他们见过面的人,是所有人公敌一样。

李旦的眼睛一直闭着,等到这些人的声音逐渐停歇了,才微微睁眼,点头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国助今后就拜托各位了,李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是龙是蛇,也就这样了,望各位老兄弟多多照应,李旦多谢了!”

他双手作揖,向众人拜下,几个老头子慌忙架住他的手,连声说不敢不敢。

一阵唏嘘叹息后,李旦又道:“几位都且出去下,我给国助再说几句话。”

众人知趣的退出去,关上了门。

这些人一走,李旦的眼睛一下就睁大了几分,凝目看着李国助,厉声问道:“你真的不要聂尘帮你了?”

李国助心中一慌,强作镇定的道:“他不肯回来,必然是有异心,不是我不要他。”

“你想清楚没有?商行里,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跟他堪比的人物,比他聪明的没他心狠,比他心狠的没他心细,比他心细的又没他胆大,只要他帮你,今后纵横大明海疆,绝无敌手!”李旦喘了几口气,紧接着道。

李国助惊叹他都这一刻怎么突然这么能说了,来不及细想,随口道:“爹,这人正是太厉害了,我才觉得不能重用,不然……”

他脑子里想着挂什么罪名给聂尘好,还未想好,却听李旦却笑了起来。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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