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早晨。

李维泽坐在收银台后吃着早饭,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接通,里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囡囡,你到家了吗?”

李维泽一愣,忙道:“外公,是我。我妈还没回来,怎么了?”

对面沉默了会儿,老人的声音显而易见地冷淡下来。

“哦,是你啊——你妈昨天晚上坐火车回去了,她到家了叫她给我打电话。”

“好的,外公,您最近身体还......”

电话里传来挂断的忙音。

李维泽未说出的话卡在了嗓子眼,他沉默地放下电话,抿了抿唇,走回收银台后。

*

李维泽出生在十多年前的除夕夜。

在那样贫苦封建的农村家庭里,能够降生一个男孩原本是件天大的大喜事,可当接生婆犹豫着将他左手那多出来的一根手指给长辈们看后,那个除夕夜就变了味。

因为六指,他从小被视为“灾星”,除了亲生父母,没有人对他展现过一丝一毫的疼爱与关怀。

后来等到他六岁时,父母找亲戚们借了钱,走出落后的农村,来到繁华的南城,希望能够给他更好的教育与生活。

尽管他的父母是包办婚姻,但两人一直很恩爱。

父亲找了份搬水泥的工作,母亲给人家当保姆,虽然挣得不多,但一家三口的小日子过得也算有滋有味。

去年,母亲工作时突然晕倒,送去医院后才知道她竟然已经怀孕三个月。

他喜出望外,赶紧跑到父亲所在的工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他。

可谁知,灾祸从天而降——

工地上正在运作的起重机突然发生故障,吊钩吊着的十几根钢筋全部砸落下来。

父亲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推开,自己却被钢筋穿透身体,当场死亡。

那之后,母亲用工地赔偿的钱买下学校旁的一间门面,开起了便利店。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母亲变得忙碌而憔悴,她那双总是充满着热情与希望的眼睛,也渐渐变得像是一块布满划痕的玻璃。

他很小便被迫早熟,自然能看出来,母亲对他有怨恨,恨他害死了自己的丈夫。

他也恨自己,于是愈发沉默寡言。

*

李维泽抬手抹去眼角的泪,起身走向后门。

后门外有条台阶通向二楼,那是他们三个人的小家。

他站在母亲和弟弟的房门口,缓缓旋开门把手。

房间有些乱,衣柜开着,里面只剩下一排空空的衣架。

弟弟的小饭桌上放着一张叠好的作业纸。

纸角边有块圆形的褶皱,似乎是泪痕。

李维泽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块褶皱,脑袋里响起“轰”的一声。

*

苏君欣沉默地听完了他的故事。

李维泽已经停下了哽咽,他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台阶上,愣愣地望着脚尖前的那块地面。

“假如...我是个正常人就好了。”他沙哑着声音开口,“如果我和其他人一样只有五根手指,就不会被当做灾星、怪胎,每年过年,就可以光明正大坐在爷爷奶奶身边...我爸也不会死,我妈也不会抛弃我...”

苏君欣睫毛轻轻颤了颤,片刻后,她轻声开口。

“我们希望所有事情都尽善尽美,可生活本就是一场前路未知的冒险,当失望和挫败感袭来,每个人都会有承受不住的时候。有时候,我们会选择硬着头皮继续前进,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放弃抵抗,暂时消失一段时间。”

李维泽微怔,“所以,我妈她还会回来么?”

苏君欣摇头。

“我没办法告诉你,但如果你现在觉得自己承受不住了,至少我能让你知道,你不止有一个选择。”

他抬起头。

苏君欣目光温和,静静地和他对视。

片刻后,李维泽眼眶再度湿润,他哽咽着道:“我会...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她弯起唇,上前轻轻拥住他。

“李维泽,我从前听过一句话,现在分享给你。”

她的手掌在他背后轻轻抚着,声音里仿佛带着治愈的力量。

“我曾经也被人叫做怪胎,但成长的可笑之处就在这里,在很多年的时间里,大家都很害怕标新立异、异于常人。然后突然的,几乎是一夜之间,每个人都想要和别人不一样了,就像大部队猛地调头往反方向跑。而我们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只是安静地等着,等到那个时候,就是我们胜利的时刻。”

李维泽埋在她的肩头,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嚎啕大哭起来。

*

苏君欣回到家时已经将近深夜。

她注意到对面那栋空了很久的别墅前停了辆黑色轿车,和秦佑家的是一个牌子。

小右突然在她怀里动了动,苏君欣回过神,掏出钥匙开锁。

刚关上门,小右便迫不及待地现出原形。

它在半空中上蹿下跳,嘴里发出叽叽咕咕的声音。

苏君欣被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抓住它,“小右,小右!你怎么了?”

小右身子一扭,灵活地从她的手心里溜出来,悬浮在她面前,一边对她挥舞着前爪,一边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

苏君欣一脸懵逼地盯着它,困惑地眨眨眼。

在小右第二次重复某个动作时,她终于有些懂了。

“...小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小右动作一顿,眼睛“噌”地一下亮起,用力点头。

“和我有关?”

它想了想,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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