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早春清晨那一层微凉的薄雾,破,推开了北斜巷里那座小院的门。院子里的几户人家都还在睡懒觉,从初一到初五,走走亲戚,打打麻将,吃吃睡睡,几乎是过年期间每个人的标准定式。

于是院子里,此时只有那一树苍劲清香的腊梅,知道他的回来。

他抬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那树淡黄的梅花。眼前的一朵花心里,正绽放着几根嬴弱娇嫩的花蕊,在清冷的晨风中,瑟瑟。

走过那一树清香,他独自走到小屋的门前,门上落了锁。

她不在。

掏出钥匙,打开清冷的门,屋里,冰窖一样冷寂。饭桌上,还放着纸盘、蜡烛和那盒没人动过的生日蛋糕。

远处的天空中,时继时续地传来过节的炮仗声,震得这小屋里的空气,越发冷清。

破的目光在那盒被殷咛重新打好丝带的生日蛋糕上停了几秒,接着,移到了里屋的床上,床上的被子很凌乱,沙发上,那原本属于他的被子,居然也很凌乱。

他有些洁癖的习性,每次起床,绝对会把沙发和被子收拾的整整齐齐。不可能是这番模样。所以,她一定是晚上钻到了沙发上,用了他的被子。只是,她知道他的洁癖,不可能懒到不帮他再叠好,除非是在睡觉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令她来不及去整理就匆匆离开了。

那么,是什么事呢?

破一边想,一边走到床前,坐了下来。

在她的枕头边,静静地躺着那只贴满心愿纸片的魔方。

她一个人,还在夜里转着它玩吗?

于是伸手,拿过魔方,犹豫了几秒之后,他一翻手,看向魔方冲下的那一面,在那一面正中的愿望纸片上赫然写着一行字:收到死人脸的情书一封,要好长好长。

王欣欣揉了揉惺松睡眼,将门上的花布棉帘子掀起,端着洗脸盆刚刚迈步准备跨出家门,小姑娘却又陡然停住了脚,将身子在棉帘后缩了缩。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分外挺拔的男人,此时正走过院落中间的那树腊梅花,向大门走去,但是下一秒,却像听到了她刚才的动静,男人的脚步倏然一顿,接着慢慢转身,向她看去一眼。

她怯怯地躲在棉帘后,在那个男人的注视下,睁大着眼。眼眸中映入的,是她十几年后也无法忘记的这样一幕情景:

院里的晨风,在男人回望向她的同时,倏然一阵吹掠,那满树的腊梅顿时摇乱了芬芳,有不少拆散了花瓣,零落地飘飞下来,将几瓣淡黄,怯怯柔柔地落在男人宽阔沉默的肩上,而大多数,则瑟瑟地掉落地,一地清凉,一地散香。

独立在院中的男人,望来的目光,原本是一把黑冷深邃的冰棱,看清是她,方才缓缓地消融了冷冽,于是站在那里,无语缄默地看着她,似乎正在遥想回忆着什么,眸里,不禁为之温柔一暖,顺着那道迷人的暖意,一抹微笑,若有若无地绽上了嘴角。

王欣欣不禁为之一呆。她不知道自己呆怔的模样有多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动弹,只是无法抗拒,只是被那个男人深邃的黑眸和神秘的微笑牢牢地吸引。

摄人心魄。

对,摄人心魄。她在呆怔中突然无师自通地明白洞悉了这个词。

于是时间,因她这四个字的了悟而瞬间凝结,那个清晨的落花与轻风,那个男人的身影与目光,从此便莫名的,就深深地印在了她幼小的心灵深处,以至在很多很多年以后,还能令她为之甘冒风险地挺身而出。

当然,现在的她对将来的事情还无从先知,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在那几秒无语的对视中,记住了对方那双慑人心魄的黑眸,与此同时,莫名地,竟有了一丝弱弱的渴望,渴望他能在这时慢慢地走到自己的面前,然后伸手,摸摸她的辫子,摸摸她的脸。

是的,她渴望这个人的触摸。在这样清冷的早春,他的触摸,一定会很暖很暖。

然而,他并没有走过来,在那几秒的凝视和微笑之后,便抽身而去,消失在了大杂院的门口处,只留下一院子的腊梅和门帘后,那个呆呆的她。

死人脸哥哥。

她在心里,这么莫名地唤了他一声。

接着,又有些懊恼地撅起嘴来,什么嘛,这个称呼好丑噢,一点也配不上他的眼神,和那样的微笑……

驶离北斜巷外的那条街道,苏选一边开车,一边瞟了眼后座中的破。自打从那破巷子里出来,坐上车,他就沉默着不发一言。

虽然,这是他的常态。

但,这次出来的也太快了吧?那个妞居然没有缠着他?

“苏选。”破忽然在寂静中开口。

“在。”

“你有过多少女人?”

“……”苏选怔了几秒,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破什么时候起,开始对自己的私生活感兴趣了?

“呃,记不清了,上过床的有二、三百吧,约过会调过情的大约一百多,能相处超过一个月的就比较少了,只有十几个。”

“写过情书的有几个?”

“写、写什么?情书”苏选手里的方向盘不觉一个打滑,随后,看着前窗挡风玻,直接笑喷:“不是吧,这年头,还有人写情书?写那玩意得写掉多少脑细胞和鸡皮疙瘩啊?不用这么自虐吧?只要勾勾指头刷刷卡,什么样的妞我搞不定?”

破,靠坐在后排座上,点点头,一笑:“倒也是。”

“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我在想,一个女人对我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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