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葳深陷囵圄,外面的消息着实知道的不多,只把自己了解的,刑部知交看往日情分透露的,据实以告,现在只能和武定侯府一起圈禁,等待皇上的圣裁。

尹氏端起一盏青瓷润胎的茶碗,慢慢饮干了参汤,此时外面的太阳没入厚厚的一层白云中,屋里的光线少了一份亮色。尹氏想细细打量一番儿孙,却看不真切,七十几岁的老人,眼神不济,早上的时候还能看清楚东西,到了后半日,渐渐吃力了,看东西有时会像蒙在一层薄薄的雾里,时清时幻,尹氏觉得这样的视野不吉利,干脆不看了,闭上眼睛艰难地道:“沈家先祖义献公以草莽之身随太祖起兵,历经大小战役八十余起,为后代挣出了七十余年的荣华富贵,也尽够了。武定侯爵已传至四代,历时四朝,中间多少功臣之家起起沉沉,侯府能存至今日已是幸事,如今时也命也,天子之泽五世而斩,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管皇上如何裁夺,沈家众人不可怨怼!”

原本端坐的一群人早就尽力收敛哀凄之色,躬身垂手听训,闻言更是拱手称是。

一席话之后,尹氏已脱力在座位上,命众人各自回屋。洪嬷嬷等三房人去后,唤来四个粗使婆子,把肩舆抬回尹氏内屋。

伽姐儿被赵氏抱在怀里,一阵感伤,前生自己不是生在大富之家,可以说开头十几年在那个时代可以说是贫穷了,后来爸妈放手一搏之后家境才好转,所以,家里出事后伽姐儿也不会奢望还能尊享富贵,只盼不管是被贬流放,这一大家子,总要在一处,吃糠咽菜,还有希望。在这个陌生的时空,总觉得自己是一缕游魂,看到和这个身体血脉相连的父母兄弟,才觉得脚踏实地些。

俊哥儿本是被丫鬟抱着的,自己挣扎了下地,跌撞到赵氏前面,胖胖的小手圈了赵氏的一条腿,抬起头来,一脸依赖的看着母亲,带着委屈道:“娘抱,娘抱!”家里气氛一直压抑,就是不完全懂事的小胖墩也心里不安。平时他都是自己走路了,偶尔被丫鬟婆子抱着,从来不和伽姐儿强娘的抱抱,只是遇到困顿找个最安稳的怀抱,是小孩子的天性。

赵氏哪里有力气抱两个孩子,用商量的口气温柔的说:“娘抱着妹妹呢,俊哥儿让爹爹抱着好不好?”

沈葳之前是要抱女儿的,只是伽姐儿觉得男女有别,不让他抱着,现在看到小儿子这幅样子,就放软了口气,弯下腰来道:“俊哥儿乖,给爹爹抱抱。”边说边把他抱了起来。

俊哥儿原来是不愿意的,他还没有和爹爹熟悉起来呐,想继续缠着娘,就被爹爹抱了起来。俊哥儿看爹爹一只手就把自己抱的又高又稳,一手还牵着哥哥,他现在是一群人里最高的人了,往下看还能随时看到哥哥,也就没有搅缠,还好脾气地环住爹爹的脖子。

回了院子,一家五口,吃了饭,消了食。沈葳就收罗出一堆木头,工具,显然是要马上完成一对儿女的愿望。

“哪里这么急的,才回来第一天,早点睡吧。”赵氏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说道。

沈葳放下工具,又把袖口卷了卷说:“我以前,不是在军营就是在皇宫宿卫,一年到头大半年不在家里,两个小的对我本来就生疏,现在更是陌生了,难得他们对我要点东西,我还不能早点满足他们。现在……情况你也知道了,你也别站在这里了,待会儿我要刨木头了,脏的很。我就在做半个时辰,天黑了就回屋陪你。”

赵氏只好起身先回屋了,天色还早,今天是不能和三个孩子睡在一起了,就在睡前陪他们多玩会儿。

酉时初,赵氏坐在菱花镜前,细细的涂抹面脂,沈葳从净房出来,着了赵氏做的一身新的雪绫缎中衣,立在赵氏身后,看着镜中的丽影。

赵氏满意沈葳先穿她做的衣服,回头一笑道:“大郎觉得合身吗,若有不妥的我改改,这身衣服还是照着以前的尺寸做的,我看你瘦了好多。”

沈葳把手搭到赵氏肩上,说:“没什么要改的,孩子们怎么不在,你不是这几天都让他们和你睡的,我回来了,也可以五个人挤挤的。”

赵氏白了他一眼,款款起身,坐到床边,道:“白天你问我府里的事情,我还没有说完呢,有些事让孩子们听见不好。”

沈葳想起来,赵氏的确还没有讲完,自己也是有些私房话,就去灭了烛火,只留下一盏,打发了值夜的人,和赵氏双双躺在床榻上。

赵氏挨在沈葳的胸膛上说:“你出征在外,府里一切从简,也谢绝了府外的宴请,家里什么事情,我都按照规矩办的。算算时间,就是你们被围在兴和城的那个月,外头传了很多的闲言,府里的下人们也是浮动。这档口三弟妹屋里的通房黄莲有孕了,找我给她做主。太婆婆当时已经病了,我没有禀告,婆婆我估摸着就算禀告了也是按规矩办,我就按着家规,当着三弟,三弟妹,四弟,四弟妹把主意给拿了,黄莲灌了药卖了,她一家子我也全撵了。不是我心狠,实在是他们一家子没有谨守本分,和熬汤药的婆子勾结,在避子汤里做手脚才得身孕的。三弟想求情的,被我拒了,你也知道,三弟是个怜花惜玉的个性,我这么断不容情的处置了,怕他心里有想法。三弟今年二十二了,只得了个女儿,三弟妹年前又是掉孩子,说是调养半年就好了,只是女人家小月也是伤身,三弟的子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三弟妹私下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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