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燕京的清晨已经起霜,床头黄花梨内翻球五腿圆香几上的紫铜香炉还燃着一截水沉香,熏得屋子里清新怡人。丰儿采迎借着渐渐明朗的晨光一人一边轻轻卷起了两层床帐,正准备折去黑漆海棠纹衣架拿衣服,赵氏已经把裹了一件锈红色大袄的俊哥儿抱出床门,丰儿急忙接手,看了一眼裤裆,就抱了俊哥儿去床后小隔间解手,采迎也先放下衣服去取出备在房间里温着的热水,拧出一块热帕来,丰儿出了隔间,采迎就着丰儿的抱姿擦拭俊哥儿的小jī_jī,俊哥儿还没有清醒呢,抓着丰儿的衣服嗯嗯的唤,还把头往丰儿怀里钻。

伽姐儿在被窝里又好气又好笑,他这个双胞胎哥哥总会无意识的晨尿,俗称“尿床”。就算屋里有值夜也拦不住这种事情发生。他们兄妹三人和赵氏睡一张床后的第二个早晨,还没到起床时分,就是被俊哥儿晒的一摊子水粘醒的。

丰儿整理好裤子后,还是把俊哥儿抱还给赵氏,和采迎烘出赵氏等中衣来,才服侍赵氏起床穿衣。

从佑哥儿回了内院起,赵氏就和几个孩子一起睡了,赵氏的床大,完全睡的下一大人三小孩,每天值夜就安排了两个人手,就算俊哥儿前后弄污了两床被褥,赵氏还是没放人回厢房。

伽姐儿知道了府里出事了,赵氏早上都不正经理事了,只是每天交待几个嬷嬷大丫鬟一些事,佑哥儿一直呆在内院,身边的人也不当自己的面提起侯爷和爹。伽姐儿从小丫鬟嘴里偷听到,侯府敕造的牌匾已经给摘了。哎,古代的高官显族也是不好混的,特别是武将,别管前面多高贵的衔儿,都掩饰不了武将是一个高危险职业的事实,不仅祸及自身还会累及家眷。伽姐儿不是真的三岁小孩,内心是个接受十几年现代教育,学的乱七八糟的大一新生。前生莫名其妙的结束了还不知道身体是死是活,今生才活了不到两个月,原来以为是个好胎的,侯府嫡女,父母健在,还有亲兄,现在是前途未明了。看着前面年轻漂亮的新娘,她也是怎么想的吧,所以不顾规矩日夜不分的和孩子们相守。

赵氏穿好了衣服,就过来帮忙打理孩子们。府里人心惶惶的,赵氏已经不让下面的丫鬟婆子上手屋里的事,只给心腹的嬷嬷丫鬟排了班,看管屋子,照管孩子。作为传统的贵妇,她很少直接上手照顾孩子,孩子生下来就由奶娘喂大,平时起居由自己培养的嬷嬷丫鬟照管。自己也是这么被养大的,没觉得这样养孩子的方式不好。日前,侯府涉嫌谋逆,赵氏无法预计事情的后果,作为皇室子孙,宗室出女,侯门长媳,她知道最好的结果,也知道最坏的结果,赵氏以为过了最初的恐慌,她会安静下来等待朝廷的处置,毕竟,出嫁前,她不是无忧无虑的宗室女,出嫁后,也不是一帆风顺。这样的心态在看到亲生的三个孩子的时侯瓦解了。面上从容淡定,心里在害怕,怕不能看着哥儿长大,姐儿出嫁,怕原来是有几十年相伴的,现在不可得。所以,这些天,赵氏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对孩子们的事情亲力亲为,当一个人知道不可避免要失去时,总是想守住最宝贵的。

太夫人吩咐不必晨昏定省,免了各院走动。外院查封,内院也是接受看管的,本分的呆在自己的屋里,也是配合官差做事的意思。

赵氏带着孩子们用饭。府里的饮食没有了往日的讲究,府里都只准进不准出了,还有谁去采买。现在侯府里用的新鲜的食材,是锦衣卫按分例从官府尚食局领的,这也是圈禁人家的惯例了,限制了人生自由,可没有把人饿死的意思。侍卫从局里领东西不要钱,府上接收了东西是给钱的,还给的只多不少,算是侍卫们默认的灰色收入,再者,多给钱,府里也能在吃食上提点要求,他们领物品的时候也上心,多拿好的送来。

赵氏正给伽姐儿碗里夹蒸饺,孔嬷嬷进来附了一耳朵。赵氏叮嘱丫鬟们看好哥儿姐儿用饭,放下筷子,漱了口,用帕子擦了擦就出了偏厅。

“太夫人让去请大夫?”赵氏问。尹氏刚强,平日里有恙,都是下面人劝了才请大夫,现在做什么事都不方便,还主动提出,怕是真的不好。

“是的,鸢儿过来传的话,还悄悄和我说,洪嬷嬷早上收拾太夫人的痰盂,痰里很多血丝。”孔嬷嬷道

赵氏吩咐采桔从内屋的铁梨四屉橱里拿了一个靛青色荷包出来,交给孔嬷嬷道:“你去前面寻许大人,托他最好去太医院里请常给太夫人看病的张太医来,太夫人身上有一品的诰命,该有这份体面,如果……实在请不来,再去瑞仁堂请大夫。”

孔嬷嬷接了荷包下去,赵氏回屋换了一身衣服,只带了采桔一个,往尹氏屋里去。尹氏倒不是躺在床上,在屋里的炕几上和伊姐儿用饭,食不言寝不语,赵氏也不多话。陪着吃了半顿。

饭后一盏茶,尹氏和赵氏坐在一处说闲话,赵氏说的多,尹氏听着,都说这几天带孩子的事:“俊哥儿想曾祖母了,昨天睡觉前还说要来曾祖屋里玩的,今天看到早饭有他喜欢的虾饺又忘了,晚饭孙媳把他们都领过来,把夫人屋里的仟姐儿也带上,太夫人多看看孙儿们。”十天下来,尹氏老了好几岁,萎靡不振,再有理智存在,知道是保重身体要紧,也承受不住压力,束了手脚,抬头看着上头悬着的利剑,不知是要收回去还是掉下来。

尹氏点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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