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只有一个小女儿年方十三,待字闺中,不知世侄意下如夏?段晓楼一笑,然后用话岔开,说以后再议这件事。/p

现在见段晓楼大异寻常的神情,还有那专注而深沉的目光,只盯着夏暖燕的小脸瞧个没完,没有一丝避讳;夏暖燕则是一眼不看段晓楼,一双小巧的耳朵一片酡红。这不能不让孟善疑心。/p

段晓楼放下茶盏,不回答孟善的问题,反而说:“圣上请波斯第一巧匠大节栗打了一把玄铁天锁,制成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把钥匙,天锁制好之后,图纸立刻被焚毁,除了集合四把钥匙之外,就连大节栗本人都无法开锁。孟世伯你手里有青龙白虎,小侄有玄武,至于朱雀,原本收在国师齐经那里,现在想必落到天机子手中。天锁后面的冰库里存放着的东西,世伯,难道从未动过心?”/p

听到这里,孟善认为段晓楼是皇帝派来,试探自己的。于是孟善敛容道:“老夫位极人臣,一心效忠皇上,手握两把钥匙,老夫诚惶诚恐,决不敢起别的念头。”/p

段晓楼笑一笑,用极轻的声音说:“世伯快别误会,‘玄武匙’对我而言不过是件死物,我留着它无用,纵使活一百年两百年,也不过是个孤独的人。这世间只有一个女子能让我快活,我想用那件死物,跟世伯交换一个活人。假如世伯肯成全,小侄愿带着她离开京城十年,等天下大定之后再回归故居。”/p

“什么人?”孟善两道浓眉皱起。/p

段晓楼双眼懒散地眯成细长状,黑眸专注地盯着对桌上一只汝窑茶盏,那是夏暖燕刚刚用过的茶盏。一把轻柔的嗓音在室内回荡,轻如一阵风,耳力向来好的孟善,几乎没能捕捉到那些震撼人心的言辞。/p

“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是我心头的云彩,多少次我已经放手了,也已经忘了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了,然而再抬头看天时,不知什么缘故,那片云彩竟又飘回来了,还是不远不近地悬在我头顶,心上。如此往复几年,从未间断过。”/p

段晓楼顿了顿,自言自语似的说:“这些年我效命于锦衣卫,做了不少事,杀过人,也救过人,经过世间极致的富贵荣华,也在玄妙的神功中几近勘破生死之境;于官场之上,我二十余岁袭了爵位,有幸与世伯比肩,也算达到了顶峰。然而每天闲下来的时候,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心里一遍遍想的只有那个人,只有她的容颜。”/p

“请明说吧,她究竟是谁?”孟善再次问道。/p

段晓楼从茶盏看向孟善,目中满是恳求的神色,缓缓道:“自今而后,我不想再过问天下大势,愿于乱世将起之前,将我的玄武匙和兵符全交给世伯,带着她归隐山林。希望世伯在孟府中做一场火灾,把她一把火‘烧死’,使她变成一个不存在的人。这对世伯是极容易办到的事,对吗?我听人说,七公子不久将纳仙草郡主为平妻,这一次走顺天府,七公子也有美相伴左右。她对七公子而言,不过是众人中的一个;对我而言,却是不能取代的唯一。”/p

孟善静静听完,无意识地动了动嘴唇,刚要说些什么,内堂有绿衣丫鬟走出来,脆声回道:“夫人已经醒了,七奶奶让请老爷进去说话。”/p

孟善让丫鬟先进去伺候着,方才起身往内堂方向走,沉默地垂头思考着什么,走出去十几步,又定住身形,回头冲厅中的客人说:“知子莫若父,那个丫头,也是小七常常挂在口上的人,他的心思我多少知道一些。世侄你的提议再好,我也须考虑几天才能答复你。”/p

段晓楼起身,长作一揖:“那小侄先回家中等信,请世伯三思为幸。”/p

送走了段晓楼,孟善急匆匆赶往内堂看夫人,丫鬟回报时说,夫人已经醒了,然而孟善来看时,夫人还在昏迷中……/p

孟善疑惑地看向床头侍奉汤药的夏暖燕,后者淡淡一笑,解释道:“刚刚有一刻,婆婆醒过来了,媳妇想着公公或许有话要跟婆婆讲,于是让宗红去请公公。谁知公公只是迟来半刻,婆婆她……就又睡过去了。您别担忧,婆婆的心脉稳健,没有大碍。”/p

那个名唤宗红的丫鬟柔柔一福,垂头作证说:“奴婢也看见夫人醒了,还唤了老爷的名讳。”/p

孟善走到床边看苏夫人,夏暖燕不着痕迹地退下,还没退到门边,孟善就突然回首叫住她:“别忙着去,我还有几句话问你。”夏暖燕只得站住,垂手聆听训教。孟善又对房里、隔壁汤药房的几个丫头婆子说,“你们上院里伺候,不可大声喧哗。”丫头们齐齐一福,都下去了。/p

一时,房里屋外只剩三个人,苏夫人还在昏迷中,清醒的只有孟善与夏暖燕。/p

夏暖燕心里有些打鼓,她敛着眉眼,只专心研究自己绣鞋尖上的红色绒毛,猜着是兔毛还是狼毛。在这片缕呼吸都清晰可闻的室内,她的第六感前所未有的灵敏,清楚感觉到两道光压平注在她的脸上,长久的凝注不放。她不得不承认,孟善这位沙场宿将的威慑,在这一刻把她压得连喘息都开始艰难起来。/p

不知过了有多久,当她感觉孟善终于不再盯着她看时,大松了一口气,窗外的风摇曳进来,吹拂在她的身上,背脊有阵阵凉意袭来,原来早已沁出了一层冷汗。/p

“丫头,你今年几岁?”孟善冷不丁开了尊口。/p

“十四。”夏暖燕绞着帕子,轻声答道。/p

状态提示:第632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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