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丫鬟蔷薇看得有些眼馋,她很久都没领到赏银了,不甘心之余,她出声提醒柴雨图:“主子,长孙殿下赐的首饰、珍玩都是在府库上过册的,一直拿到当铺里典当,早晚会被查出来,殿下一定会大发雷霆的!”/p

蔷薇的话戳中了柴雨图的痛处,因为她表面上风光无限,被传成是皇长孙正妃的热门人选,可她其实穷得很,每天都为银子的事发愁,拆了东墙补西墙。/p

当初被朱允炆相中,她暂时被圈养在罗东府中,老太太有心补偿她,跟她打好关系,但打理家务的董心兰嘴甜心苦两面三刀,表面故作大方,把库房里的古董、上用布料拿出来打扮她,可天知道董心兰有多抠门!/p

柴雨图嫁出罗府,一路上风风光光地跟着一百零八抬的大红嫁妆,直到走进东宫,开了箱子,她才发现嫁妆里面大部分都是发霉的布料和旧纱,甚至还有可笑的御田稻米、江南大饼、各种糕点土特产。真正能让她在东宫里立足的银子,加起来一共才三百两!区区三百两,在这个人心险恶、眼里只有钱的东宫里够干什么?/p

想起在来京城的路上,那群挑夫抱怨担子太沉的时候,她嘴角勾起的喜悦弧度,柴雨图就恨得咬碎银牙。还以为罗家的人终于识时务了,还以为她终于摆脱困苦处境了,到头来还是镜花水月!/p

柴雨图永远也忘不了那些难堪的拮据日子,为了生存,她甚至不得不开口跟彭渐借银子。但给她送来银票的人,却是大公子彭时,她的心上人。她一辈子都能记起彭时漂亮的黑眼睛中流露的诧异眼神,从未因银钱问题为难过的他,大概永远不会明白,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p

住在东宫中,为了保证她的宠姬地位不受威胁,她必须拥有最多的眼睛和耳朵,买下这些东西需要一大笔花费,她经常要将朱允炆赐给她的金玉器皿运出府去典当。不过,随着她在朱允炆心目中的地位逐步提升,她有机会摸到府库钥匙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到了那时,她就能好好润色一下自己的妆奁了。/p

在听说罗府的“不幸遭遇”后,她冷冷一笑,自己的所有难堪境遇,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不让自己好过,那所有人都别想好过!/p

作为对罗家人的回报,她买通了应天府两名小吏,在暂时没入官中的罗家家产里放了一把大火。听到回信儿说,那一箱箱大锭的银子被救火的人抢走不少,她满意地笑了。/p

柴雨图回味了一遍复仇的愉悦,沉浸在夏夜的好眠中,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她的耳目来报告了:“殿下下朝之后去了张美人那里,听闻清宁郡主的医术极好,经她施针之后,张美人当夜就止住腹痛,今晨医师号脉后也说,再服两帖药,这一胎就稳稳当当了。”/p

“走,咱们给张美人道喜去。”/p

柴雨图妆扮一新,扶着小太监的手,款款迈出门槛,要检验一下她对夏暖燕的威胁奏效了没。当然,不管夏暖燕听不听话,她都准备了一个好故事讲给孟瑄听,定能让夏暖燕吃不了兜着走。/p

比起董心兰,柴雨图对夏暖燕的厌恶,是从第一眼开始的。她看着最扎眼的,是夏暖燕那双湖水般沉静自信的双眼,总让她自惭形秽。/p

走进张美人的水月阁,柴雨图还没走进门就看见,朱允炆手执一幅画,看得脸色铁青——看来是事发了。/p

柴雨图笑吟吟地迎上去,正要开口,却迎面得到了一个巴掌,来自朱允炆的大力掌掴!/p

柴雨图被这一巴掌扇蒙了,耳朵嗡嗡作响,白皙的脸蛋上印着一个清晰的红手印,秀美的眸中写满了不可置信。/p

卧床休息的张美人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这是她最希望发生的事,也是她几个月来绞尽脑汁的策划所要达成的最终目的。这样的美景突然就在眼前发生了,起头是长孙殿下在她的玉枕下发现了一幅画卷,看完之后就面色大变。可不可以有人出来告诉她为什么?/p

朱允炆打完这一巴掌,犹自不解恨,又抓起桌上的香炉扔向柴雨图。/p

一炉正在燃烧的白檀粉洒在她的胸口,烧穿了两层纱衣,柴雨图吃痛咬住唇瓣,既不敢把香灰拍下来,也不敢问朱允炆发怒的原因,只能脱下发髻和手上的金饰,笔直地跪下请罪。/p

可她真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虽然她背着朱允炆做了不少事,但都只是一些女人之间的私斗,没有侵犯过皇长孙的权威,就算败露了,也不该招来这样的对待!朱允炆以前从未打过她,这是第一次,雷霆之怒不是任夏人能承受的。/p

可偏偏有个不识趣的人走进来,领口高叠的皱纱裙无声地飘进来,顺着裙裾往上看,柴雨图看见一双嘲弄的眼睛,清波潋滟中映出了自己可笑的形象。/p

朱允炆回头看一眼夏暖燕,标识为“有大用处的人”,理智立刻找回了他。他闭眼吸气,再轻轻吐出浊气,再睁开眼时,脸上又挂上了惯常的笑容,和善地问:“表妹可用过早膳了?东宫里住得还习惯吗?”/p

“多谢关怀,一切都很好。承殿下信任,让我为张姐姐安胎,我不敢怠慢,一用过早膳就来复诊。”夏暖燕绕过让香灰弄脏的地面,在张美人床头的锦杌上坐下,轻咳道,“可这里似乎……很热闹,是不是我来得太不凑巧。”/p

朱允炆当然没忘了夏暖燕和柴雨图的关系,或者可以称之为他想当然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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