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位,轿子已经到了门口了却说要再住几天,这样的也算懂事孝顺?依我看连我们二小姐的一半儿都摸不着。”/p

真珠笑一笑,还是不搭理她,只把高大山家的拉进了山门里面,悄声一通说辞,最后塞了两贯钱给她。/p

高大山家的听完连连点头,笑逐颜开,把钱收到怀中。真珠告辞离去。/p

高大山家的走出道观,跟三个提着烟杆,吞云吐雾的脚夫说:“这里不用你们抬轿子了,你们自己下山吧,之前给的一吊钱就算请你们喝酒了。”然后看一眼满脸狐疑的丁熔家的,讪笑一声道,“你瞪我也没用,三小姐不走,难道我们还绑了她走不成?况且,她在道观里多听几天经文,也是修身养性的好事。趁着天还亮,咱们快下山赶路吧!”/p

苦乔院里,夏暖燕和太息一前一后走出来。/p

夏暖燕在院门口停下,笑道:“观主不必再送了,小女子实不敢当。”/p

“福生无量天尊,”太息把拂尘往肘后一挥,深深鞠躬道,“夏小姐宅心仁厚,福泽无边,此事就拜托你了!多谢多谢!”/p

夏暖燕巧笑倩兮:“观主帮了我的大忙,怎生反过来跟我道谢?观主宽心,此事我一定尽力,观主请留步。”说着步出苦乔院,太息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转过墙角在视野中消失……/p

夏暖燕心情十分愉悦,脚下的步伐也轻快了许多。/p

她自己也未料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一次就办成了两件事,现在只需下山找几个可靠的脚夫,因为不能用道观里的姑子。这样,明天她就可以兑现之前说的话,请真静去吃红烧狮子头和烤鸭,再添置一些衣物饰品……/p

又转过一个院子,穿过竹林的时候,一个绯色的身影闯进了视线。夏暖燕急刹住脚步,心中忽然被什么牵扯了一下。/p

不远处的一枝翠竹旁,一个人斜靠着竹节,侧身面对她的来路,却又隐隐挡住了她的去路。一如既往的温润玉冠,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只是却没了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多了一丝令人望而却步的阴郁气息。/p

在夏暖燕一个微微犹豫的瞬间,段晓楼突然偏头往这边看过来,双目锁定了她。/p

两人一时无语。/p

秋风吹过,叶落如雨,纷纷扬扬地,拂过两人的面颊,肩头,衣袂,与长发,以一种近乎永恒的姿态地停在这方天地。/p

倏然,段晓楼突兀地在原地消失,又突兀地在夏暖燕的近前出现,夏暖燕微惊一下,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却被他制住了左肩。他又走近了半步,缓缓弯下腰,又垂下头。/p

她个子这样低,就只到他的胸口;/p

她这样纤弱,仿佛禁不起秋风一吹;/p

她这样冰雪聪慧,让人又怜又惜;/p

她这样坚强倔强,让人又爱又恨;/p

她的年龄这样小,整整比他晚生了十三年。/p

段晓楼低头帮她摘下几片竹叶,轻轻把她耳边的碎发顺到耳后面,注视着这个带有戒备之色的女孩儿,目光温柔,苦涩地开口:“叶子,被发髻挂住了。”/p

这一瞬间,她没有侧开头,因为她在那双瞳仁中发现了自己的眼睛,自己那漆黑如夜的瞳。/p

段晓楼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笑意并不达眼底。夏暖燕垂了头,低声道谢。段晓楼没有再说话,两人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中。/p

“你——”“我——”/p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闭了口。视线相交,段晓楼用眼神示意她先说,她的唇瓣张合两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昨夜失火的事,能不能在你们那里销案,就当做没发生过……太息师太托我来问一问你们。”/p

段晓楼若有所思地看她,慢慢回答:“你的要求,我都无法说不。”/p

夏暖燕舒了一口气,注意到段晓楼的手中把玩着一柄碧绿的玉骨折扇,修指与指间绿玉相称,流动着优雅的光泽。别看目光,夏暖燕注视着地上的一只竹笋,辞别道:“天色不早,我回住处了。”/p

段晓楼点点头:“我送你。”说着不等她多言,他率先走了出去,足下的落叶被踏得“哗哗”作响,夏暖燕迟疑片刻追了上去。/p

“对了,令堂大人有回信了。”段晓楼自怀中取出一个信封,边递给夏暖燕边说,“飞毛腿今天早晨才到,他说令堂大人一直在三清观里坐关,无论他怎么说,那里的道姑都不肯把外面的消息传进去。于是他只好在三清观住了几日,等令堂大人出了关,才把信亲手送到她手上。”/p

夏暖燕面露喜色,双手捧起信封,连声称谢,未曾注意到头顶上方的段晓楼正望着自己的脸出神发呆。这几天都惦记着这封回信,现在终于拿到手了,她已经等不及回去再看,于是停下脚步当场把雪白的信封撕开。/p

一,装着细细的一缕发;一副水墨画,画着一座高墙宅院,院中一棵桑树,秋风清扫枯黄的落叶。/p

画中题诗:“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p

反复细看了几遍,夏暖燕心中略感到委屈,母亲啊母亲,为什么你总在为那不值得你付出的人伤情伤神?就算别人对你都是虚情假意,你还有一个女儿啊!母亲,你的女儿从另一个世界赶回来看你,你怎么连只字片语的关怀之词都不曾写给她?你知不知道,你的女儿非常想你,她从十八年后的地狱沼泽里爬回来,想到的第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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