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打工生涯

叶禹凡在邮件里和导师预约了见面时间,打算亲自把这一张画拿过去——安德鲁说过,叶禹凡可以随时找他交流作画心得。

看了画,安德鲁的表情有些讶然,他赞了一句“a”,意为让人吃惊,又问:“画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叶禹凡说:“我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具体点儿,是什么样的情感?”安德鲁扫了一眼画作的色调,“爱情?还是恐惧?”

爱情?不可能有!

叶禹凡皱眉:“我不知道……”

安德鲁若有所思道:“给我感觉像是你在挣扎着什么。”

叶禹凡惊叹安德鲁的敏感,但他无法向对方描述自己那些纠葛的记忆与莫名其妙的感觉。

安德鲁亦察觉到了叶禹凡的迷惘,点头道:“总而言之,这是一幅非常好的作品。”

他用“作品”来描述它,而非“作业”,这让叶禹凡有点受宠若惊,但是他心里却有些不踏实,因为画这幅画时的自己是被动的,确切一点说,当时的自己像是一个“灵魂出窍体”。

接着,安德鲁关心了一下他最近的生活,以及与小组相处的情况,叶禹凡含糊带过了后面的问题,他不觉得自己一个人难耐孤独,反而很是自由自在。

安德鲁:“让我吃惊的还有你的语言,我真的无法相信你竟然能在短时间内进步那么多,你是怎么做到的?”上一次见这个学生时,他还无法准确流利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背诵,练习,和室友聊天。”叶禹凡说。

对啊,这是谁都知道的方法,可很少人能在几个月的时间内进步那么多!

安德鲁似乎需要重新审视这个看似安静的中国男孩,因为招生办给他的资料完全不能够说明他的真实实力。

“你很棒,珍惜你的才能,继续加油吧。”

叶禹凡离开后,安德鲁翻开他的学生记录册,在导师评价栏写道:“此学生有一流的学习能力,和与年龄不符的成熟。”这一句后,安德鲁犹豫良久,才表情肃然地添上一个星号备注:“画作思想表达与本人语言表达矛盾,疑似有人格分裂症。”

在这之前,叶禹凡的导师评价栏里,只有一句简短常见的评价:“初学者绘画水平,根据申请入学时提交的个人画作分析,有较大的提升潜力,英语交流能力待定,创作能力有待观察。”

叶禹凡没敢再去上学校的英语课,他有点刻意躲避何月夕和郭哲恺。

原因无他,正是那次听闻“官林运”后自己情绪和精神上的激烈反应,让他担心害怕,他怕自己的精神病症再发作,怕自己不受控制地魔怔、躁狂。

自保是人的本能,尤其是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叶禹凡的每一步都得走得小心翼翼。

想起早上江冰给自己打的电话,叶禹凡的心情稍稍好了点儿,他拿出手机来给对方发邮件,这次江冰没有秒回。

现在国内是半夜,想必那家伙还在睡觉吧。

叶禹凡怅然若失地把手机塞回裤兜,发现从自己出国以后,和江冰联系的频率远比和父母的还高!

中午画室里的学生寥寥无几,可能是通宵了还未起来,也可能是去吃午饭了。

在的几个人都是熟面孔,都是外国人,其中有叶禹凡第一次来画室时认识的学长汉瑞。

叶禹凡见汉瑞正投入地画一幅静物油画,没打扰他,兀自去自己的座位。

他取出一张崭新的素描纸,用封口胶带贴在旧木画板上,画纸边缘与画板边缘平行,接着,他又抽了一支在本地买的马可牌4b铅笔,用削笔刀仔细地削出一大截铅芯。

做这些事的时候,叶禹凡的表情异常认真,如同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大画室里很安静,因为没有人,所以空旷,任何声音都会引起回响,包括刀锋割裂笔身时,木头与金属片的摩擦声。

有阳光,却洒在画室的其它角落,画室外的树影摇晃,折射在正对面的墙壁上,海鸥从海边飞过来,发出鸣叫,不知哪里下了课的学生,一阵喧哗后又归于宁静。

放在矮桌上的石膏像,在杂乱的光源下显得模糊不清,难怪很少有人喜欢在白天来画室,就算聚光灯和窗帘也挡不住外头的盎然生机,所以大部分学生们像是吸血鬼一样昼伏夜出。

叶禹凡却异常喜欢这种氛围,他身处画室的角落,像是隐形了。

注意力随着这种机械的、无需思考的动作渐渐集中起来,眼前只有画笔、画纸和自身所在的一平方米空间……

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去画石膏像的头发,抑或是沉思,看起来实在是一种枯燥的活动,却让人心情平和。

叶禹凡渐渐地从这种枯燥的行为中找到一种存在感。

是的,昨日发泄般涂抹的灵魂不受控制,现在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是他有意识的画上去,看着白纸上渐渐浮现那个人的轮廓,好像造物主创造亚当一般有着绝对的掌控感……

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赞叹:“nice da!”叶禹凡才回过神。

汉瑞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他满下巴的胡渣子,脸上憔悴,眼神却在发光。

“还以为你在画石膏像,”汉瑞指了指画上的少年,问:“这是你的朋友吗?”

“嗯。”叶禹凡拿可塑橡皮轻轻擦了一下少年的嘴角,使江冰那个标志性的笑容更加明显,“这是我在中国的朋友。”

“e.”汉瑞笑道,他看起来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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