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佛堂回惜月苑这一路,池金玉的心也从无人可靠的悲凉心境渐渐平复。秦灏然的试探心意,可见在他心里那位的地位和重量。而她呢?从来都只是一个人。从前在钱家时,她异于母亲相貌的事情遭府中人诟病,处处有人明着暗着议论,母亲虽护着她,可毕竟不是亲生,她长大后也越发明白母亲对她的爱更多的是因为自己是她以后的倚靠。而知仪姐姐,对自己是真心的好,处处照顾替她周全,对于府中的闲言碎语后的真相虽也有所察觉,但一如既往的待她。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懂她,懂她的苦,懂她的忧,懂她的惧,懂她的怯,懂她的爱。姐姐失明,又经历了那些事情后,表面故作坚强自立,实际内心早就垮了,她还能活着的唯一动力便是自己这个妹妹,为了让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亲人,不致孤身一人;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内心早就千疮百孔,不过凭着对嫡母的满腔仇恨,和还有姐姐这个唯一的亲人而苟活于世呢!
想到此,池金玉的眼底又恢复往日的冷漠决绝,既然她除了恨和姐姐,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那么,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反正如今已经偏离了原计划,那便干脆放手去做,再不必顾忌什么。
这样想着,一条妙计便浮上了心头,既然要除,那就一次除个干净!
池金玉回到惜月苑后,也顾不得用午膳,便吩咐绿乔替她研磨,她将目前急需的几样东西和一些待办的事情写下来后,将信纸叠好,交到绿乔手上。
“待秦予诚来的时候交给他,并嘱咐他转告那位信中所托务必尽快办好!”池金玉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柔和些,“绿乔,府中负责搜集奴婢消息的可是清谷?”
绿乔闻言接信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回小姐的话,是!”
“明儿个晚上,安排她过来见一面,我有话要问她!”池金玉估摸着往后这几日的白天恐怕再没有时间筹划这个事情,齐慕雪生辰的礼物还得费心准备,而且还有比除去障碍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安排呢!
“绿乔知道了!”绿乔将信收好后,福了福身,“小姐若没有旁的吩咐,那绿乔便去知会月嬷嬷将饭菜热热端上来。”
“好!让香嬷嬷还是每日将炖好的鸡汤送去荷花房里,记得每次熬两只鸡,好好给她补补。还有,务必让香嬷嬷每日正午,人正多的时候送去;嘱咐荷花让她好好休养,待我们从齐府回来之后再来伺候!”绿乔不知道小姐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池金玉眼底的寒意让她不寒而栗,低声应下来后便赶紧出去与月嬷嬷一起准备。
池金玉用过午膳后,便睡了一个饱饱的午觉。一天的辰光就这样从指间悄悄溜走了。
皓月当空,在得知人偶邪术厉害之后的钱知诺站在自家小院门口,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迟迟不肯进院。
秦灏然和阿依则静静的站在院内门的另一边候着她。钱知诺来回走了百来趟后,终于停住脚步,定定心神,推门而入。
“秦叔叔?阿依姐?”钱知诺一愣,随即挤出一丝微笑,“你们是特意在这儿等我吗?”
“是啊!”阿依亲热的上前挽住钱知诺的胳膊,“她姐姐可好?”
“还是老样子!”钱知诺一想到姐姐的有礼有距便忍不住面露苦色。
“你怎的一身酒气?”阿依皱皱眉头,“又去喝酒了?”
“啊?哦!今儿个嘴馋便去了馥雅轩,那些个小菜若无美酒相伴岂不可惜,小酌了两杯而已!”钱知诺一说起喝酒便想起世子李秀贤那双清目,脸也不自觉的红了。
“喝酒伤身!你身子原就不好,日后再不可贪杯!”阿依假装嗔怒的教训了她两句,便与她一同回房了。
“水都给你备好了!你今日好好休息!无论有什么事都留待明日再说!”阿依明白钱知诺的忧虑,难得她没有一进门就问自己人偶的事情。这些天来她一直为池府那位大小姐的事情奔波劳累,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眼下的乌青也越发明显了,今日为了让她好好休息,自己还特地为她准备了安神的香,若是为了那么个人伤了身子,实在不值!
“嗯!”钱知诺一进门便闻到了安神香的气味,她常年跟在阿依身边学习本事,对于香气十分敏感。不过自己既然已经从别处知道了邪术的厉害,便是再熬夜苦想也无法立刻解决,倒不如承阿依姐的情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之后,才好应对以后发生的事。
钱知诺梳洗完毕后,乖乖躺到床上,侧过身,将放在怀中的紫色玉坠拿出来,放在枕边,这才安然入睡。而阿依则是等钱知诺睡熟后,才安心的悄声离开。
深夜,钱知诺大汗淋漓的从噩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她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便是连床褥也被浸湿了大半。无法,她只得起身换了身干净衣裳,床是再不能睡了,只得躺在美人榻上,闭上眼想继续睡。安神香还在继续燃着,却再不起任何作用。钱知诺一闭上眼,便是方才梦中的恐怖情景,无奈,她只得睁开眼望着漆黑的屋顶发呆。
“唉!”良久,钱知诺郁闷得辗转反侧。从前也是每日算计着过日子,却很少做噩梦,更是从来没有从梦中惊醒过。如今虽有阿依姐和秦叔叔时时陪伴身侧,却因为许多人的前途未来突然一下子全压到了自己身上,而压力倍增,甚至有些不堪重负了!
钱知诺站起身,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既然再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