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油灯懒散地燃着,房间内一片祥和的气氛。萝拉坐在兄弟的身边,怀里搂着已经睡着的莉莉,轻轻地哼着没人听得懂的歌谣,残缺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女孩的脊背。维克多和安娜上街去抗议游行了,有可能的话,他们还想截住税务官,“顺便给他点颜色瞧瞧。”维克多是这么说的。到现在,萝拉耳边依然回响着他们的高喊的口号声:
“要光明,要公平,要理解,要尊重!”
“伏都信众也应享受平等纳税权!”
“我们不是贱民,我们也有尊严!”
萝拉止住了哼唱,对着油灯发了许久的呆,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着那双假装闭着的眼睛说:“我知道你没睡着,姑且耐心地听一个老妇人无聊的絮叨吧,当然你也没有别的选择,”她用低沉的嗓音说着,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娓娓倾诉,“你也许不知道,那天你被抬来的时候,安娜其实不想收留你的,不过,请你不要恨她,都是下城区的穷苦人家,谁家也养不起那么多张嘴啊。是我做主把你留下来的,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呵呵,虽然我老眼昏花,但是我还没老糊涂。后来法尔考带着一位红衣女子来探望你,愈加坚定了我的想法。虽然你现在醒过来了,但还是没法说话,看来我是等不到听你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份了。
“你也看到了,下城区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唉,都是被逼的啊,不被逼到活不下去的份上,谁会去抗议游行甚至使用暴力啊。法尔考是个好人,可惜就是太天真了,他们真的以为喊一喊,闹一闹,那些上头的大人们就会变得格外仁慈吗?我是不相信的。‘我们不是贱民,我们也要尊严!’呵呵,维克多这几天一直在反复念叨这句话,他说是执事大人讲的,是真理,可惜他不知道,真理有时候是一杯甘醇的蜜酒,有时候却是致人死命的毒药。其实,在某些人眼中,我们就是贱民,就是生活在地底下的老鼠,你看到过有人给予老鼠尊严的吗?
“从我觉醒的那天起,我就是一个虔诚的伏都教徒,就算再苦再累,我始终相信,力格巴大神总有一天会将他怜悯的眼光投注在这块看不到月亮和星辰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了,见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身体也开始慢慢地腐坏,始终都没有动摇过我的信仰。但这一次,我要说,力格巴大神,您错了,您不该让您卑微的子民妄图去撼动一棵无比高大茁壮的大树,您不该让他们为了您的荣光而舍弃了自己的家人和性命。唉,可惜我这些抱怨又有啥用了,我猜恐怕连你都不耐烦听,更何况高高在上的神……”
萝拉的声音越来越地,最后几不可闻,兄弟偷偷地睁开眼睛,发现老人已经昏昏欲睡,头慢慢垂了下去,他也觉得越来越疲倦,屋内的情景变得朦胧起来。
就在这时,木门“嘭”地一声被撞开,萝拉和兄弟都仿佛受到惊吓般醒了过来。撞门进来的是法尔考执事,此时的他脸色惨白,浑身沾满了鲜血,手中拿着一个长木匣。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快,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萝拉抱着莉莉惊慌地站了起来,“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他们……他们早有准备,和税务官一起来的,还有大队的士兵,一看到我们就冲上来不由分说地砍杀……他们哪里是我们的族人,他们分明是魔鬼,是狼人的化身……”法尔考靠着墙缓缓地坐在了地上,墙面上拉出了长长的一道血痕,不是陈旧血液的黑色,而是鲜红得刺眼的颜色。
“你受伤了,需要马上找人来给你治疗。”萝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效果并不太理想。
“别管我了,你们马上走,他们已经向这里来了。”
萝拉愈发紧张了,“维克多和安娜呢?”
“他们……他们回不来了……”法尔考的脸色更加暗淡,可以感觉到,撒麦迪已经来收取他的灵魂。
外面传来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马蹄声,还有武器和盔甲摩擦的声音,有人在高声下达着命令,“一分队封锁街口,二分队封锁住街尾,三分队入内搜索,务必不要逃脱一个伏都余孽!”
“来不及了……把这个木匣交给兄……兄弟……”法尔考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他的脑袋低了下去,永远也无法再抬起来。
萝拉知道现在不是让悲哀冲昏自己头脑的时候,她必须立即冷静下来,想出点什么办法来挽救她珍爱与重视的人。
她轻轻地拍着还有些睡意朦胧的孙女,“莉莉,快醒醒。”
“祖母,怎么了?”莉莉的眼睛半睁半闭,含糊地问道,“法尔考叔叔怎么在这啊?”
“哦,法尔考叔叔太累了,我们让他多睡一会。”萝拉说,“你不是说无聊吗,那祖母和你玩捉迷藏好不好?”
“好啊,我最喜欢捉迷藏了。”
“嗯,现在外面有好多坏人,他们想要抓住你和兄弟叔叔,你们必须躲起来,不让他们抓到,这个游戏才能赢。”
“好啊,好啊,”莉莉开心地拍着手,开始四处打量,房间内除了几件必不可少的家具,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可是我们躲哪呢?”
“祖母有一个躲藏的好地方,来帮个忙,我们的动作得快点了。”
她俩走进萝拉的房间,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睡觉用的旧棺材,再没有别的物品。她俩使劲把棺材抬开,发现在地上有个能装得下一人的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