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兰沉吟片刻就打消念头,那人的落地点看着近,她一路在林中摸过去,其实会有一大段距离,而且容易迷失方向。

这一摔,即使有树枝什么的,幸运地接着那人,他的情形也不容乐观,更何况他本就被徐若昭打昏了,蹦跶不出大事来。以她的战斗力,除恶务尽或者救死扶伤,都和她不沾边,那人就留给护卫队来处理。

伊兰原路回去,准备守着安之谦,老老实实地等人来接。

林中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很细碎,幽深中更显寂静。伊兰全神戒备,疾步快走,她望着安之谦的方向,心有隐忧,很怕回去后发现安之谦撑不住了。

忽然她心生警兆,猛地偏头,视线穿过一棵棵树,倏然凝住。远处有一丛灰白藤条,林中光线不够明亮,这灰白色调也许是叶子的本色,也可能是藤条上开了白花所致。

伊兰的注意力却在藤条边的两坨东西上。那是两只花斑兽,褐白黄三色间杂,乍一眼,它们几乎与藤条融为一体。两只一大一小,大的有齐腰高,但若纵立起来,怕是要高过人半截,小的那只傍着大的,看样子竟像母兽带着幼崽出来逛林子。

伊兰刹住了脚步,寒意顿生,脑中有一霎间空白。她现在已经没法跑回车里去了,不仅因为她离车子尚有一段距离,若是她贸然移动,极有可能吸引到花斑兽的注意,而且车里有安之谦浓重的血腥味,一打开车门,只会让花斑兽寻味而来,那时候她和安之谦就只能双双给它们上菜。

伊兰僵着身体贴在树边,一动不敢动,她希望花斑兽母子俩游兴大发,去别的地方逛逛,或者来一只别的什么又肥又壮的小动物。先让那母子俩填饱肚子。

她最怕的是,花斑兽不是随意瞎逛途径此处,而是安之谦的血腥味散出车外,动物本性敏锐。也许隐隐约约的一丝味道都能将它们诱来。它们此刻站在藤条边,可能正在进一步分辨气味方向。

伊兰的心狂跳不已,手足微颤,脑中乱七八糟飘过各种念头。今天她要是被花斑兽啃掉一部分,不知道护卫队找到她时。她还能剩多少?也不知道薛旭的本事够不够大?关键是塞米巴的医疗物资储备充足不充足?万一有什么紧缺,医治不到位,她说不定就要残疾了。

还有,不管安之谦是什么人,她希望那车子够牢靠,能替他挡一阵。

僵持的感觉是那么难熬,时间总是无比漫长。伊兰紧张得快要窒息,她目不转睛盯着那两只花斑兽,它们静静地立在藤条下,看样子很从容。远望,隐隐有种林中王者若等闲的气度,这画面若是平日在星网上欣赏,伊兰定会赞一句,野性中的静致美。只是此刻身临其境,她却冷汗涔涔。

花斑兽的身体虽然没有怎么动,但硕大的脑袋却有个摆动的幅度,就像人在四处观望一样。

伊兰注意到了,她感觉它们在观察,或者在搜寻。她下意识地垂下眼睑。仿佛这样就能避开花斑兽的探查。但是她很快更慌乱,因为她发现自己身上也有大片血迹,那是之前抱着安之谦时沾上的。

伊兰迅速抬眸望向花斑兽,它们仍未动。她就不敢动,心里在狂乱地默念:“阿北,阿北。”

大的花斑兽突然张口一声厉嗷,小的就呼喝着扑了出来。伊兰本能地拔腿就往车子的反向拼命跑,只希望她和安之谦有一个人能幸运。

她身后听不见花斑兽的啸声,唯有她自己的大口喘息声和脚踩落叶的莎莎声盖过一切。但她不敢停留,不敢回头。

野草枝蔓自她眼前掠过,似带着重影一般,伊兰的视野迷乱,根本不辨脚下,只知道咬牙往前跑。

那一根根树干无穷无尽,让她心生绝望。

一台机甲突地自天而降,劈开浓密的枝叶,尚未落地,一束白光就朝她身后激射而出。

伊兰来不及发愣,只听得背后一声短促的呜叫,随之蓦然响起一串尖利狂暴的兽鸣,震得她心惊胆战,她不由自主扭头往后看,此时,又一束白光自眼膜掠过,二十米开外,花斑兽四足伸展,跃在空中,正朝着她的方向,但顷刻间,轰然倒地,健硕庞大的身子激起一圈尘土。它身前三四米,躺着一只小花斑兽。

伊兰呆呆地望着那两只一动不动的花斑兽,褐白黄三色皮毛软趴趴摊在地上,和周边的树根草丛对比如此刺目,她全身发软。

半晌,她才惊魂初定,愣愣地扭头看向那台黑黝黝的机甲。

机甲手臂慢慢伸向她,在她头顶极轻柔地抚摸。

伊兰仰起头望着视窗方向,想笑又想哭,尽管她看不清里面,但她知道,霍斯北来了。

密林昏暗,光线自穿透的枝叶缝隙中倾泻而下,洒在机甲外壳上,折射出点点亮光。

微末灰尘在光线中灵动地旋舞,被机甲撞开的枝条犹在活泼地弹跳,四五片落叶悠悠扬扬自半空中飘落。

他的机甲矗立在她面前。

很早很早之前,霍斯北说过,有一天他如果开着机甲来找她,必不会让她难受。

那时候,她只是随便听听的。那时候她虽然感念他的诚挚,心里却不以为然,她哪需要他来找她?

今天,他真的开着机甲来找她了。她手脚酸软无力,身体不怎么舒服,心却安稳了。

刚硬的机甲手掌虚虚触在她头发上,小心地不曾按实,而后贴向她腰间,半圈着她,缓缓带她走向机甲下。

机甲舱门打开,降下舷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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