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头大号叫做二子,就因为行二,很随意的名字,也明晃晃地昭示了他不受父母看中的事实。

当年分家时候,除了媳妇儿陪嫁的两床被褥,几件衣裳,一文钱没带出来。

还是沈家一个出了五福守寡的婶子许氏给腾了间房给他们落脚,后来又给凑了三百钱这才买下了村外里长家的羊圈。

虽说孩子多,家穷,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可沈老头两口子也没忘了老婶子的恩情,逢年过节,没肉,便是一碗素馅饺子也要送去给老婶子尝尝味儿。

“婶子来了,快进屋!”沈老头老两口听出了声音,立时就下了炕,一路小跑着迎出了门外,一人一边的搀了老妇人进了屋子,又让着上炕坐下,紧着,赵氏倒了一碗糖水放在炕桌上,又转身往箱柜里翻出三儿媳妇送来的点心,笑着说道:“婶子尝尝这个味儿,三儿媳妇从娘家带回来的,我还说给婶子送几块去,可巧婶子就来了!”。

许氏笑眯眯的接过水碗喝了一口,这才笑眯眯的招呼沈老头两口子:“快坐下,咱坐下说话,可不兴这么紧着忙着的,要不下次婶子可不敢上门了!”

都是常来常往的,并不需多让,沈老头老两口便在炕沿上坐了,说些家常闲话。

一不留神说到了已逝的三郎身上,许氏昏花的眼睛里夹着浑浊的眼泪,带着哭腔说道:“可怜了我那三郎侄孙,他在时最是孝顺,天天记着给我背柴火,老婆子一辈子没儿没女,看着三郎跟亲孙子一样,呜呜,老天不长眼啊,苦了我三郎孙儿!”

沈老头老两口刚好些,这又听人哭自家战死的三儿,不由得老泪纵横,三人在屋子里哭作一团。

“二子啊,婶子这辈子没求过人,今儿就求你一件事,你就当婶子不是个东西,非要你报了当年的恩情,就答应了婶子吧,呜呜!”许氏边哭边说道。

沈老头一听这话,心下便是一沉,强撑着笑脸说道:“婶子哪里话,那一年,婶子可是救了侄儿一家子的命,只恨侄子没出息,报不了婶子的大恩,有什么事,婶子只管吩咐,可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要不侄子可真没脸见人了!”

赵氏不敢吭声,却也支愣着耳朵听着,家里实在是没银子了,这又要给小四娶媳妇,若是这老婶子再来要几个,可真没法过了。

许氏抽出个打着补丁的帕子擦了擦鼻涕眼泪,这才哽咽着说起来:“婶子我没福气,你叔那短命的早早去了,连个香火也没留下,我这眼瞅着也是七十的人了,还能活几年?唉,这我再一死,你那老叔可就连个上坟烧纸的人都没了,我原还寻思着,我跟三郎孙儿有缘分,想着哪一日厚着脸皮跟你们两口子求了三儿孙儿,将来老婆子死了也有个摔盆上香的,可……老天不长眼,哭了我那三郎孙儿……呜呜……今儿嫂子不为别的,就不要了这脸皮子,跟你们两口子提一句,把三郎的孩儿过继给老婆子,也算全了老婆子跟三郎孙儿的情分,呜呜……”

沈老头和赵氏一听这个顿时傻了眼,这……这是……

好半响,沈老头才干巴巴的说道:“婶子不知道,这……三儿媳妇就只清儿一个儿子,看得眼珠子一般……”

许氏一听这话,把眼一翻,嫌弃的说道:“三郎媳妇儿咋了?难不成还要她给三郎守着?”

这是当然,不守着,还让她改嫁不成?沈老头和赵氏可从没打过要嫁出三儿媳妇的打算,都有儿子了,好好的守上十来年,待清儿长大成人也算立住了三儿一房,将来便是到了地下也对得住三儿了!

“瞎胡闹!”许氏气的将小炕桌拍的啪啪作响,冷笑骂道:“姬家好歹出了个举人老爷,人家能眼看着闺女守一辈子活寡?猪油懵了心肝的东西,你们瞅着人家没动静,前些日子还来给咱三郎上了香,就想着留住三郎媳妇,人家姬家看在闺女和外孙的面儿上也要多加照顾是不?”

咳,沈老头老两口可不就是打着这么个主意,那姬家都中了举人老爷,银子钱能少了?没钱的时候还舍不得闺女吃苦,三不知的送东西过来,这会子有了银子能送的少了?三儿媳妇手里宽泛了,沈家虽不贪她的,可挪借些个总比外人强些不是。

“糊涂,不信你们就瞧着,让三郎媳妇就这么守上一年,你看着,人家姬家要不管,还给你送东西,老婆子都不是个人!”许氏一双昏花的老眼直盯着沈老头夫妇。

沈老头老两口子被唬了一跳,便有些喏喏的的问道:“那咋办?”他们可指望着三儿媳妇娘家给老四娶媳妇呢!

许氏叹了口气,喝了口水,这才慢慢的说道:“你们呀,就是那死受的命,心思死相,人家姬家可不就是等着咱们呢,要不信你们明儿就跟三儿媳妇说说,就说老婆子挟……挟恩……图报,要过继了清儿,你看她咋说,她要是哭闹着不答应,就算老婆子不是东西,糊弄你们,也不想想,要真惹了人举人老爷家,人家都不用干啥,外人面儿上稍微露一两句,咱就别想过了,你啥时候见过小细胳膊能拧得过大腿的?咱呢,得那啥……哦,识时务,就是得顺着人家的心思来,说不定人家一高兴,那指头缝里露出那一星半点来,就够咱花用的了!”许氏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沈老头老两口子心疑不定,倒不知道该咋办了。

“唉!你呀,从小就是个死心眼,一点子弯弯儿都不会,你仔细想去,这要是咱做了小人错想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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