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宗严的官方年龄说是三十二岁,但是光从外表上看,绝不会有人认为他已经上了三十岁。

虽然穿着千篇一律的病号服,看来仍然丰神俊朗风度翩翩,没有一丝自艾自怜的意味,看到他便会让人想到温暖的阳光。

他正在向来看望他的莫瞳瞳讲述事情的经过。

“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我太困了就抄了近路,那条路比较窄也没有摄像头,它打远光灯迎面开过来,我没看见路就撞路边施工中的土堆上了——我自己也有不对吧,结果碰上这样的意外,真是对不起,耽误了进程了,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莫瞳瞳拿了本本子记下吴宗严说的经过,审视一番后觉得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看上去确实是个意外,并不像有人人为设计,因为吴宗严的行动是并没有预兆的,如果真的是遭人陷害,没道理吴宗严自己本人觉察不到。

于是她皱着眉头公事公办地说:“他们会晚点来看你,我们都很担心你。”

这么煽情的话面无表情的说出来实在带不来什么感动,只让人觉得有点无语。

不过吴宗严还是笑了笑算接受了她的好意,并好脾气地询问她要不要吃点水果。

莫瞳瞳谢绝并准备离开之前,顺便看了看挂在床尾的病例——

……

“是骗人的。”莫瞳瞳带来这样的回复,“新伤只有浅层擦伤,住院是因为梨状肌拉伤,是老伤,医生不愿意告诉我,我记下病历去问了别的医生,结论就是这样。”

莫瞳瞳将这件事告诉卢三宝的时候,拍摄正在继续。

第三幕第四场,地铁,范琼迦独自回家。

虽说在资金上并没有烦恼,但是向曾经有意向的男演员再投去通告之后,却全数得到了拒绝的答复。

于是在男主角迟迟无法上线的情况下,只好先拍女主和女配的剧情。

莫瞳瞳看着被众人围绕着的顾盏乔和蒋艳,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

她知道这是演戏,但是顾盏乔现在望向蒋艳的目光,令她有种什么东西被夺走的不愉快感。

卢三宝并不知道莫瞳瞳的想法,他见莫瞳瞳望向顾盏乔,便说了一句:“先不要告诉演员了,不要让他们的状态受到影响。”

此时顾盏乔和蒋艳正挤在一群群众演员之中,拍摄地铁中的剧情。

这里其实花青并不存在,因此除了范琼伽之外,不能有人将他的目光能投在花青的身上。

群众演员开始有些兴奋,总情不自禁地望向蒋艳,因此ng了好几次。

常伟英指着总是看着蒋艳的群演破口大骂:“你他妈是蒋艳的粉丝还是怎么样,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有什么好看的。”

这种时候大家明哲保身,自然都是不说话。

这事本来和蒋艳没什么关系,但是既然提到了,蒋艳还是露出来不好意思的目光,她低声安慰身边的群演:“你们别慌,好好演,这次一定过了。”

她整理神情,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

这并非是因为炎热,而是因为压力。

她看着顾盏乔,不敢相信因为和顾盏乔对戏,自己感受到了压力。

顾盏乔与她目光相接,目光轻飘飘如同棉絮,却莫名带来一种似实似虚的神经质感。

她好像在看,又好像没在看,手拉着地铁的拉环,手指白皙,骨骼嶙峋。

蒋艳能确定她比自己入戏。

远远的常伟英高喊——“都给我长点心——!”

又开始了。

那种神经质的感觉又明显了起来,巧克力色的眸子在地铁白色的灯光下闪动着奶油般的光泽,她低着头,用手将头发掖到耳后,然后抬起头来,似乎是向她望来。

然而她的目光是虚的,似真亦幻。

在摇晃的地铁之中,偶然的,两人手臂相触。

柔软的ròu_tǐ带来温暖的温度,搭配着那样的目光令她从头顶开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顾盏乔微微一愣,短暂地直视蒋艳,然后放下触碰到蒋艳的那只手,用另一只手拉住拉环。

常伟英在小电视后面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动作在剧本里是没有的,但是由顾盏乔做来,却那么自然生动,触动心弦。

在拍摄之前,常伟英只和顾盏乔说了一句——“你看着演,先按自己的第一想法演,如果有问题我会调整。”

这么几天以来,顾盏乔果然一直给自己惊喜。

在常伟英的心目中,范琼迦绝不仅仅是一个多重人格患者。

她的分裂源于童年对情感的渴望,更源于她一直以来的寂寞——就像身处在这个社会的我们每一个人。

而顾盏乔在每一幕里都好像范琼迦附体,脱去往常的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展现出来的脆弱敏感简直恰到好处。

常伟英觉得顾盏乔演得好,蒋艳便似乎有什么不足。

但是光从效果上看已经不错,群演很难控制,无法确定他们下一回是不是能演得那么自然。

他犹豫了一下,摆了摆手说:“好了,这条过了。”

……

蒋艳看着顾盏乔。

她吞咽口水,开口叫:“琼迦。”

顾盏乔回过头来。

她眉头微蹙,似乎困惑着什么。

蒋艳抬手想要碰碰她的肩膀,顾盏乔躲了开来。

蒋艳单手悬空,问:“你知道自己是顾盏乔把?”

顾盏乔想了想,慢慢点了点头。

夜深之后,一天的拍摄终于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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