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言敬禹的保时捷驰骋在主道上,随着夜色中的绿光倏忽而变,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逼人。

微凉的手从方向盘上挪开,拿起收纳格上的那张东西,映入眼眸的分明是湛明澜的笔迹。

她不擅长画画,偶尔会在书本上画一个四不像的猪脸,猪脸上必有一对圆溜溜的鼻孔。

每次她画小猪,他总会笑她自己就是一头小猪,她会故作生气地反问,哪里像了,他点点她的脸颊,说,白白嫩嫩的,哪里不像了。

……

他动手认真地将这张画纸折叠好,放进西服内侧靠近胸口的口袋。天下起了靡靡细雨,一点点的水珠子缀满了玻璃窗,片刻后,他才启动雨刷。

漫长的红灯里,过往的各种片段在他的脑海里交叠起来,再慢慢分开成一帧一帧的清晰画面。他自己都有些惊讶,那些画面竟然如此的清晰。

他第一次进湛家看见个子还不到自己胸口的湛明澜,她当时手里拿着一包话梅,歪着头好奇地打量他;雷雨交加的夏天,他和湛明澜躺在实木地板上,盖着一张薄的羊毛毯,沉沉睡到天亮;他帮着湛明澜逃课,用自行车载她去看烟花大会,在最后一朵烟花熄灭后,两人靠着江边的护栏吃烤肉串;在h市扫墓后,夕阳西下,他背着湛明澜下山,天边的云朵红得要烧起来似的……

总觉得那是上一辈子的事情,回忆起来却清晰得可怕。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雨幕中,红灯变绿灯,他加了车速。

高介约的地点是东郊的工厂群,言敬禹抵达目的地,下了车,关上车门的时候,手轻轻一顿,细密的雨打湿了他的锋利的鬓角,沿着他硬朗的线条下滑,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正好是晚上九点。

这个数字向来不是他的幸运数字。十五岁的那个假期,他躺在宾馆的床上打游戏,手机铃声仓促响起,他接起电话,当地的警方通知他父母发生交通意外事故,他惊愕之余,本能地抬头看墙上的钟,时间正好是九点整。

忘记那天有没有下雨,但天色和现在一般,灰蒙蒙得像是有人洒了一把灰似的。

他放下手臂,转身,径直走进去。

两层的废弃厂房,以前是生产玻璃瓶的,经高介这个玩家改造后,成了一个具有后现代风格的,私人的娱乐场所,他常会约人到这里玩牌。厂房的四周很空旷,西面是一个大泥塘,绵绵不断的雨打入泥塘,时不时发出扑通的声音,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声音。

言敬禹推门而进,顶头的白炽光刺而亮,兜头而下。他抬起头,看见高介正悠悠地踩着钢结构的阶梯,从二楼下来。

“言敬禹。”高介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见他凌乱的头发,敞开的黑色浴袍,胸肌上若隐若现的淡色指甲划痕,言敬禹的眼睛里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垂于身侧的手不禁握成拳,低声问:“高介,你玩什么把戏?”

“知道我在玩把戏,你还来?”高介眯起眼睛笑了笑,“言敬禹,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你那个妹妹。”

言敬禹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回过头来对视高介,神情格外的沉静:“你说她在你手上,如果是,将她还给我。”

高介沉默地看着言敬禹,片刻后扯动嘴角,笑容有几分诡异:“将她还给你?你不问我对她做了什么?”

“高介。”言敬禹眼眸如绽裂的坚冰,冷冷道,“你别以为有你哥护着,我不敢对你做什么。我提醒过你,你要是敢碰她一下,你试试看。”

“诶呦,我好怕啊。”高介将衣服敞了敞开,手指暧昧地沿着胸口的粉色划痕摩挲,“我不禁碰了她一下,还碰了她好几下,每一下都是力道十足,碰到最里面,那里又湿又紧,真是十足的销^魂。”

“是吗?”言敬禹冷笑,一字字地反驳,“我倒不信你有这个胆量。高介,你要刺激我,就带她出来,让我亲眼见证。”

“好。”高介对里头喊了一声,话音落下,两个身高马大的男人就一前一后地扛着一个鼓鼓的麻袋出来,飞速走下来,随手丢在地上。

言敬禹的眼眸急骤一缩,握成拳的手指松开,不禁微颤。

“你自己看看。”高介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的人。

麻袋里的人动了动,随即发出类似受伤的小动物的呜咽声,言敬禹快步上前,弯下腰的同时,腿弯处一阵尖锐的痛,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向前倾,他双手撑地,再次抬头的时候,眉心处已经多了一把锋芒凛冽的刀子,高介的那只带钉子的马靴轻轻踩在他的手背上,随着他的蹙眉一声闷哼,再恶意地碾转,和逗人玩似的,一点又一点,缓慢的折磨。

*

雨势由小转为滂沱,密集地拍打窗外的那棵芭蕉树,噼啪的声音惊醒了华筠。她“啊”的一声,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呼吸急促,手摸着左胸的位置,似乎可以感受到那颗心脏快蹦出嗓子眼。

慢慢地捻下壁灯的开关,暖黄色的光慢慢地晕开,投射在她满是冷汗的苍白脸上。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窜起,怎么也压不下去,她深深地呼吸,摸到床柜上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湛博俊的号码,颤颤地按下去。

像是过了很久,那头才响起声音。

“博俊,你在哪里?”华筠的声音急促中带着紧绷,一颗心狂跳不已,“我刚才梦到他满是血地躺在地上……我好怕…


状态提示:86--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