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她是初夏时带了人马到达流璜的,虽不似行军打仗那般不知年月的辗转征战,到底完成皇命费了些时候,走在阳关道上时,蒸人的暑气已经完全消散了,道路两边的树木也枯黄纷卷,只露出来光秃秃的树枝桠。

凄凄凉凉的来,凄凄凉凉的回,人还是那些人,唯一变化的怕就是来时笼子里关押着的是骇人的猛兽,而回时笼子里关押着的是她们擒来的流璜王了。

眼见得今日的日头又转到了头顶,骑马在前面领头的楚泽朔兮转过了身,淡道,“晌午日头毒,咱们先寻个地方歇歇脚再走吧。”

她初时带来的那班人听惯了她的命令,自然不会有异议,偏那后来被帝王派过来监视她行动的长安卫首领听了这话,冷哼道,“楚泽大人这话差了,咱们向陛下复命,越早越好,怎么能因为日头毒就耽误行程呢!”

“大人说的有理,但大人想想,陛下是乐见活的流璜王,还是一具尸体呢?”楚泽朔兮神色淡淡,不卑不亢道,“在这官道上死的人不计其数,流璜王出身高贵,自小矜养在宫内,不似你我这般,在这样的天气下,若是稍有差池,大人又如何向陛下复命?”

一番话说得那长安卫哑口无言,狠狠唾一声后,拍拍马对他身后负责押运装有流璜王囚笼的下属道,“找个地方歇下,别让那娘们死了!”

闻言,楚泽朔兮面色瞬间变了,“大人说话也放尊重些,那里头的毕竟是流璜的王,若是陛下与流璜有意结盟,光侮辱王室这一条,大人的项上人头,怕是也保不了了!”

那长安卫闻言,颊肉狠狠蠕动了几下,想骂不敢骂,只得恨声拍马去前方探路,见他离开,楚泽朔兮置于心头的怒火好歹才消了几分。

在关外,就算是入了秋,毒辣的日头也不是普通人受得了的,何况被套上了枷锁,置于囚笼中的流璜王?

取下自己的兜帽,拿了一囊水,走到囚笼跟前,望着囚笼里闭目养神,面色如金纸般苍白的人,楚泽朔兮不觉心内口中发苦,原本好好的一个王,竟然因为她沦落成这般模样。

感觉到有人走近,祁炀睁开眼,看清是楚泽朔兮时,哑声一笑,“楚泽大人你来了。”

“嗯。”因为这声失了精神嘶哑的声音心里越发酸涩,楚泽朔兮强打起精神,举了举手中的水囊,“王渴么?”

祁炀还未答,另一个囚笼里自愿跟随王被俘的佐光勋便破口大骂道,“枉我王如此看重你,还与你结亲,你们汉人不是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么,竟敢这样对我王,汉人果真都是人面兽心的伪善之人!”

充耳不闻他的话,楚泽朔兮又问了一遍,“王渴么?”

闻言,祁炀虚弱笑一笑,举起来自己被枷锁拷住勒痕粗重的双手,淡道,“谢楚泽大人的美意,孤喝不了呢。”

散下来的青丝半遮住她棕茶色的眼睛,也遮住了她精致脸上的些许血迹与细小的伤疤,关外不时的狂风吹过,沙砾掩住了流璜王袍子上狴犴徽冷冽的眼,楚泽朔兮见了,哀哀道,“朔兮无实权,怕是不能擅自替王解了那枷锁了。”

流璜王轻声笑,带动身上的锁链啷当啷当的响,“楚泽大人有心了。”

讨来囚车的钥匙开了门,长安城里人人称颂的月光公子,定国公嫡孙的楚泽朔兮便在一众下属惊讶的目光下,跪在静坐在囚车里的流璜王面前,手中托着牛皮水囊,放在唇瓣青白褪皮的流璜王嘴边,温声笑笑,“王喝吧,朔兮好好举着呢。”

流璜王棕茶色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方低下头来慢慢啜饮着放在嘴边的水。

她细细的喝着水,楚泽朔兮也就紧紧盯着那水囊,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慢慢的举着好让她喝的舒服些。

关外荒凉,日头晒得那灰黄的沙砾似乎要冒出青烟来,楚泽朔兮心里却冬日里下的鹅毛雪一般一片空灵,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流璜王喝水的模样,仿佛世界上只剩下这样一件可以让她专心的事。

春秋急逝,岁月流苒,不知不觉的,押着流璜王一行的人马便回到了长安。

平江的夜,阳山的雪,都不及温柔裹满长安城的风花雪月。

再一次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看着长安城熟悉的青瓦,楚泽朔兮除了感慨便只剩下了悲凉。

她原以为回来的会是自己已经腐烂的散发出恶臭的尸体,没成想她却能安然的高坐马上,在长安城百姓的夹道欢迎中凯旋一样回来。

可她宁愿回来的是自己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

甫一进入长安城时,便有长安卫骑马飞驰进宫中向帝王禀报,是以,她们一行在街上还未走多远时,一队人马便簇拥着领头一个青黄车盖的黄门堵住了她们的去路。

“陛下有旨,宣定国公孙,侍郎校尉楚泽朔兮领流璜王立时进宫面圣,钦此。”

那领头的黄门见了她,立时下了马车,恭恭敬敬的宣读完圣旨后,便笑着与她道,“楚泽大人,陛下在上清苑与诸位大人等大人多时了,大人快些过去吧,若是迟了,恐怕陛下又要降罪了。”

“多谢大人提点。”

淡笑着领了旨,楚泽朔兮望了望身后,戴着枷锁的流璜王静静地背靠在囚车上,眼眸垂下来,盯着长安城两边清净的街道,不知在想些什么。

上清苑。

三公九卿各执笏板,位列金殿两边,身穿金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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