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排了停泊在那边的船起来火,火势迁延了开来,显然就算是现在过去扑了火也实在是无济于事。

“啪啦……”忽然车厢底下发出了几道古怪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木头车轴断裂的声响。沈栖双手扒拉着扯车窗,可下一瞬车子就往一侧倾斜了过去。宋焕章动作敏捷,立即伸出手接住了沈栖,好叫她没直接撞到车厢的板子上头。

可饶是下头有人垫着,沈栖还是结结实实的受了一下击,胳膊疼得厉害。两人勉强着从里面出来,那小厮更是吓得脸色全白,不住慌张回道:“小人,小人明出门的时候仔细检查了马车,真的没有半点差漏,可这……小人真的不知。”

几人正站在宽阔的湖面边上,即便是再小的风,带着湿气也总让人觉得刺骨的冰冷。雪花稀稀落落往下飘散,更添了几分萧瑟索然。

宋焕章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旁的都还好说,这船被人烧了一时倒有些难办。他看了下沈栖,见她乌黑的发丝在湖风吹得四处翻飞,目光望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带着茫然之色。宋焕章转过身,对着那小厮道:“就在渡头去弄一艘船,租、买你自己看着办。”

这处正是京郊外最大的水路码头,湖岸两侧停了不少舟船,宋焕章既然说了这话,也就意味着无论什么手段,都要找一艘船来。小厮得了令,立即就去办了。

宋焕章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了衣裳单薄的沈栖身上,只好像是顺手一举,未叫人看出脸上有丝毫神情就匆匆挪开了目光。

沈栖也不拒绝,拢了拢这大氅将整个人都严严实实的罩在了里头才一脸疑问道:“怎么起火了?”现在天色还没有黑,商船和卸货的工人都还没歇下来,这火势一起,周遭停靠着船只都纷纷往反方向调转了头,更有不少人直接打了湖水去灭火。这世间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就能他们离开京都正要做那辆船就起了火,坐了马车车轴就断裂了。沈栖忽然一笑,斜睨着身边那人道:“你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宋焕章约莫也知道这是谁做的,若真要是寻仇一来没有什么机会接近,二来也不会用这样不痛不痒的手段。这两样都是破坏了远行的工具,是有人不想他们离开。

等了一会,那小厮匆忙跑了回来,脸颊通红喘着粗气道:“主子,这周围的舟船要不就是不卖,要不就说是的已经得了人的银子被吩咐了今儿不许卖船。”他这跑了一圈下来,竟然是没有半分收获。

宋焕章立在那不动,脸上神情也无甚变化,仿佛到了此刻再听见这样的消息也不惊奇了。

可这样样都行不通,沈栖却焦急了起来,“那怎么办?”

湖风忽而大作,卷起尘土砂石,天色也仿佛一瞬之间暗了下来不少,雪花如鹅毛柳絮急落而下。而离开他们不多远的地方,一锦衣华服的贵公子骑马看着他两人,脸上神情变换莫测。“沈栖——”

沈栖仿佛听见了裴棠的声音,转过脸去一看,果然是裴棠骑了马过来了,“……”。

宋焕章也寻声看了过去,转过脸朝着裴棠看去,虽然面上神情泰然,可到底并没有十分的把握,眼底还是闪过了一丝……忧虑。

裴棠冷着语气,“你就这么想走?”

沈栖迎着他的目光直然点头。

“……”这分明是显而易见的答案,可裴棠非要亲自问一声,然而问了一句话听着从她口中逸出的话音坚决又实在难以接受。他握着缰绳的手紧了又松,仿佛竭力平复心中的波动。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裴棠抿着唇,“你不能走,更不能回去。”

那冷漠的语气实在刺得沈栖难受,胸臆间顿时窝了一肚子的火,他将话说这样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可现在沈栖为何还要这样被他指使?

所有的争吵都化成了无声的对峙,沈栖一时觉得可笑之极,唇角就顺势牵扯起了一个讥嘲。他昨日还说不会过问自己为何要了这么多的银子,可今日这短短一会就已经碰见了他两回,可见其心中还是起了疑的,不然不会如此巧合。

裴棠此时心内如何不是一种油煎火燎的滋味,嘴里头竟然翻涌着血腥味。他目光落在沈栖身上的大氅上,忽然想起她是最厌冬的,每回到了冬日总不肯穿臃肿的衣裳,在屋中时就将地龙和夹壁的暖炭烧得热热的,在外面时就在薄衫外罩一件皮裘大氅。那时的沈栖骄纵也娇憨,即便是要出去总也要他先将皮裘大氅披在身上焐热了才肯披上身。

裴棠只觉得眼眸刺痛,不知道她穿着旁人大氅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娇软笑说暖和。她竟然……还拿着自己的前要跟别人相约一道离开!

他的沈栖……


状态提示:86.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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