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神帝君稳稳地立在熔岩洞深处,居高临下,用淡漠的眼光俯视跪坐着的红衣男子。那人凑巧也摇摇晃晃抬起头,吹开遮住眼帘的发丝,轻轻一笑。

由是刹那间,紊乱到几乎要爆炸的天地元气蓦的安静下来,有清冷玄妙的微风自中庭降落,消去了此处的半数烟火气。

“照神?是照神么?”在空气的细微震荡中,那人缓缓开口,声音虽有些沙哑,但带着一丝震撼人心魄的空灵仙音,尽显出尘洒然,“啊哈哈,亏你能走到这儿啊……你爹真是教育有方,这才不过几百年,我瞧你都有天君修为了……”

他改变了一下坐姿,一手托腮,一手叉腰,盘膝而坐。其腕上的镣铐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揭露了此人囚徒的身份。

“这个?”他瞧见对方的表情变化,跟着也去瞧了瞧自己的手镣,很是轻快地笑道,“我也不想带着这玩意儿,毕竟它很不符合我的美学……可惜呢,那位太过霸道,就是走了几百年,距离这儿几万几亿里,我也没法子挣脱他给我的束缚……不过没关系,你来了嘛。你这人一向胆小,虽是孤身一人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我却不相信你后头没人……我只问你一句,她来了没?”

“……”

照神帝君保持着沉默,一动不动地凝视了那人半晌,忽然摇摇头,一撩衣摆,坐到了那位的对面。

那人惊道:“哦,你这坐姿霸气得很,不像是你,倒像是你那九五至尊的老爹诶!怎么,这才几百年,他老人家就驾鹤西去,把龙塔留给你这无能子孙了?”

照神扬起一个复杂的微笑,酝酿了许久,终于开口道:

“几百年?不,是九千年了,容公子。”

“……”

这一次,是红衣男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这里当然不是真实的天壑,而是依据照神帝君心底某点记忆拓展出去的“错梦境”。既然是“梦”,那么和现实必然有诸多矛盾难言之处,而只要让幻境中的人物感觉到这种矛盾,体察出自己身处错乱之境的现实,此阵便将自行告破。

那一日,宁十九让小陆漾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说出一个不存在于历史长河中却对他影响至深的人的名字,从而导致幻境崩塌;同样,陆漾让小宁十九认出了他的身份,让他知道自己出现在了绝无可能出现的天上之国,因此也能让幻境倾覆。

而照神帝君费了好大的周折才行至此地、见到此人,见了面之后又沉吟了好些时候,不说话则已,一说话,那定是直指矛盾、稳能破开空间的精辟言辞。

他不信对方听不出他话中的含义。

而只要那人听得懂,并给出反应,这个阵就算破了。他在这儿蹉跎了六七日,外头鬼知道成了什么样子……但是,不管局势烂成什么样,他都有足够的信心重拾河山,还世间一片安宁和谐。

然而,对面那位九千年前风华绝伦、如今只是个落魄阶下囚的容砂公子,却在默然了更长的时间过后,笑容未变,语音未改:

“啊,九千年,和我的认知不符啊……所以,这是你的世界么?你的时间、你的故事?”

“……嗯。”

“那我,这里的我,是虚构出来的吧?”

“也不算虚构……只是过去的一个可能。”

“是么……那在你真实的世界里,九千年后的我,还被关在这儿么?”

“……”

“没关系,没关系,别拉着一张脸嘛,照神,都说了你这副衰样是要折寿的!我在这儿过得也挺好,你爱多愁善感伤春悲秋唉声叹气,麻烦去那边拐角哭够了再回来,别在我眼前恶心人。”

“废话少说。”照神帝君多年的涵养被老友熟悉的嘲讽成功击败。他冷哼一声,恶意满满地回击道,“我这样子可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他们。”

“他们……”男子的笑容微微一颤,虽是迅速扯出原来的角度,但眼尖如照神,早就瞅见了他轻松的笑颜之下,那如火山般喷发的不安和恐惧,“是哦,在你的世界里,这都过去九千年了呢,近乎万载的时间……他们怎么样了?”

能让这位变色不安的,世间唯有那两个人。

或者说,唯有那一个人。

潇洒绝伦、活了几万几十万年的半神——天妖凤凰,公子容砂,此生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他不在乎世间沧海桑田,不在乎时光疯狂流逝,不在乎自身蜗居死地,不在乎天地翻覆,物是人非……他只在乎他苦苦追求,却终是没追到手的真界第一佳人。

照神帝君叹息了一声。

“还能怎么了?当然是死了。”

“死了???”

容砂脸色一白,声音忽的尖锐如针,而他本人也向前扑去,很没有形象地揪住了照神的衣领:

“谁死了?!”

“都死了。那魔头先走一步,然后她没过几年也跟着去了……嗯,两位都是自杀。”

“……”

容砂公子好半天都没能吐出声音来。他脸上的笑容再挂不住,线条直接扭曲,扯成了一个似哭非哭、似喜非喜的错乱表情。

“接受吧,放弃吧。”照神帝君恍若未见,漠然道,“要不然,挣脱开束缚,去她的衣冠冢喝酒大哭一场也可以。咱们时间都很紧,你快些做决定,快些放我出去。”

这个幻境能维持着不破,当然不是流幻增加了威力,或是照神自己的语言提示不够明显,而是容砂以一身强横妖力,硬生生撑住了整个世界,让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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