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一种人,永远都充满了自信,哪怕一时不得志,也总是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终有一日能如千里马一般得遇伯乐。甚至发生了某些意想不到的可怕事情时,也绝对不会从自己身上寻找缘由,左右自己永远都是正确的,但凡错误都是发生在旁人身上。

贾政便是这样的人。

严格说起来,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可怕。天道终是公平的,哪怕一时间让蠢货得了前程,等日子久了,也就让其自然而然的曝了真身。

即便在这件事情里,是贾赦无意间说漏了嘴。

——关键是,贾赦完全不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从这点上来说,天道果然是公平的,恶人自有恶人磨。

“大哥,大哥您倒是说话呢,是不是林妹夫他犯的错牵连到了我?到底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大哥!”贾政急切的追问着。

贾赦面露踟蹰之色,久久不曾言语。

见状,贾政自认为看透了事情的真相,登时面色大变,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是这样吗?就因为是姻亲关系,林妹夫犯的错就要由我一同承担吗?天理何在!不行,我要面圣!我要伸冤!”

“等等。”关键时刻,贾赦一把拽住了贾政的胳膊,招呼上小厮,几个人一齐上前将贾政连拖带拽的给弄上了马车里。直到马车再度飞驰而去时,贾赦这才松开了贾政,叹息着道,“二弟,你年岁也不轻了,儿女都有好几个了,怎的还如此胡闹呢?面圣、伸冤这种事情是能胡乱说的吗?还是在吏部前头,你这是疯了还是傻了?”

吏部,掌管着全天下所有文官的任免、考校、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这要是普通老百姓伸冤,那涉及的仅仅是京都衙门,或者是地方官员不作为。而贾政身为汝州知州,若是一朝伸冤,却是在明晃晃的打吏部的脸面,甚至……

“二弟,你被召回京城的具体缘由,我实在是不清楚。可有一个事儿,我却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诏书是圣上亲自下达的。这么说罢,你被暂时罢官,也许有三成缘由在于吏部,其余七成却全然在于圣上。”贾赦沉着脸,刻意压低了声音道。

这话一出,贾政再次变了脸色,只是相较于之前的不敢置信和愤怒不解,这一回却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惊吓。

就贾政那胆子,若是今个儿是同僚故意坑害他,那他当然有胆量向上伸冤叫屈。然而,倘若坑害他的人变成了长青帝,那就很不好意思了,甭管这事儿究竟是真是假,哪怕明确的知晓自己是被冤枉的,他也绝对不敢跟长青帝叫板。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有时候,这真的是一个事实,而非感性的话。

当然,倘若今个儿贾政面对的真是生死攸关的关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可暂时性的被罢官,真的不值得他冒险跟长青帝叫板。

简单地说,就是小命比前程重要多了,毕竟贾政也不是真的傻。

马车一路疾驰到了荣国府,这档口,整个荣国府都知晓了政二老爷归来的事情。当然,即便都知晓了,众人的期待程度也全然不同。

像大房这头,除却贾赦之外,没一个人会惦记贾政的,只是那拉淑娴碍于情面,还特地往荣庆堂跑了一趟,旁的哥儿姐儿,该干啥就干啥去了,甚至十二今个儿根本就不在荣国府里,不知晓跑到哪里去野了。

而二房那头,自是所有人都期盼着。王夫人自是不用说了,其实去年间她离开汝州时,只是想着回京城一趟,等将事情办妥之后,就立刻离京回汝州。哪里想到,就这么回来一趟,意外的被诊出了有孕,偏她年岁也不小了,这胎又累着了,怀的不安稳不说,京城里的事情也远比她想象的艰难,以至于她被弄得不上不下的,愣是拖到了如今也不曾抽出身来。

早知如此,王夫人只懊恼她又何必特地赶回京城呢?有孕的话,不是更应当待在汝州那头,好生看管着贾政。如今倒好,贾母赐了两个通房,她又因着先前贤惠的名声不得不将赵姨娘送去。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夫人心中的悔恨愈发甚了,只得一心盼着赵姨娘拿出真本事来,将贾政牢牢的霸着,毕竟相对于另外两个年轻貌美身子骨又好的通房丫鬟,赵姨娘这个过了明路却坏了身子骨的人要好对付得多!

至于珠哥儿和元姐儿,前者跟琏哥儿都还在国子监尚未归来,后者则被王夫人差遣到了荣庆堂,务必要劝贾政立刻回梨香院。

也因此,等贾赦、贾政两兄弟匆匆赶到了荣庆堂时,贾母和元姐儿早已等候多时,那拉淑娴则心态平和的坐等看戏,至于旁的人一个也没瞧见。

“老太太!”贾政真的是一个纯孝之人,哪怕因着前程未卜一事心中忐忑得很,可在见到贾母之时,还是第一时间跪倒在地,且瞬间落下泪来。

然而,贾赦却并不这么看。在他看来,若真的有那般消息,就该在一回到荣国府时就先过来请安,而不是跑去吏部问具体情况。如今是因为贾政知晓吏部那头给不出个所以然来,又从贾赦处听闻这事儿同长青帝有关,这才死了这份心,只一心一意的当他的孝子。

可不管怎么说,贾母很吃贾政这一套。

“政儿,我的政儿哟,你瘦了黑了,可是在汝州那边吃不惯住不惯吗?还是丫鬟们没照顾好你?我的政儿哟,来,来我这头,让我好生瞧瞧你。”贾母最初只是眼圈微红,可说着说着,也不由的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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