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娘……”皇帝萧邑澄磕磕巴巴地说,“阿雁一直是忠心耿耿的。而且,您……您答应过我……”

完颜绰清澈的眼睛感激地望了望萧邑澄,又恭顺地说:“父母要子女死,哪有不死的道理。阿娘若是赐下一死,必然也是有阿娘的缘故。”

完颜珮徐徐道:“你别一口一个‘阿娘’。你是怕叫我声‘太后’,我也要你去追随先帝么?”说话虽慢,她的眸子却极其犀利,手里的解手刀也没有挪开。

称谓之间,死生之别。当儿媳妇,八字还没一撇;当先帝的嫔妃,随时可以下去“陪伴”。完颜绰横了一条心,谄媚地笑道:“若论原来的称呼,妾一直叫姑母。完颜氏被本朝看重,前朝本朝的皇后都是一脉相承。可叹阿鸿现在还软禁在玉雉宫,尚不知肚子里是男是女。”

完颜珮眼中杀气陡现,完颜绰抬头笑道:“妾奉命服用寒药,归于太宗皇帝之后,一直无子无女。若是先帝那里必须有人前去服侍,妾孤身一人,自然比妹妹阿鸿合适。只求我父亲这一支的嫡室女儿,其他人都能安好,为父母尽孝。”说到最后,她似乎才有些悲从中来,鼻翼红了,眼角也湿了,嘴唇颤抖着,认命似的低了头。

太后却犯了踌躇。她虽然心狠,但在北院掌权的夷离堇*是她的弟弟,也是完颜绰和完颜纾的父亲,纵使不论家人的情谊,也该“不看僧面看佛面”。完颜珮收了刀笑道:“原是试试你的胆子。若要做皇后,将来要面对的何止是这样的磋磨?”

(*夷离堇这个官职为辽代契丹语,直译为“北院大王”,大概是指军事管理的最高长官,类似为宰相或枢密使)

完颜绰真心实意地点点头说:“妾明白。”她感觉自己的手被皇帝萧邑澄在下头悄悄握住了,便用手指轻轻搔一搔他的掌心,示意领情。

太后完颜珮最后道:“我也乏了,这里气味不好。得换个地方睡觉。”

皇帝立刻道:“还多亏了阿雁提醒,前一阵一直在命人修缮紫宸宫,本是准备给阿娘一个惊喜的,今日说不得先用起来。虽则家什和幔帐还有部分没有到位,只能委屈阿娘先将就一下了。”

完颜珮笑道:“这有什么将就的?我朝开国,是打马背上来。我小时候睡毡帐睡得惯,后来陪着先帝南征北战打仗时,营幄也亦是倒头就能酣睡的。”她突然想起了那个在营幄里陪伴自己酣睡的男人——那时他还是皇子,还没有广纳妾妃,还和自己恩爱甚笃,那些营帐里的记忆,如今随着时光的长河一起飘散掉了,连曾经相濡以沫的爱意都敌不过时间,敌不过你死我活的现实。

她嗒然发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对儿子说:“我这也都是为了你。”没头没脑一句说完,她目光又硬了起来:“我身边的人,一半留在玉华宫,一半跟着我去紫宸宫。宫里侍卫,和以往一样,须有我的虎符才能行动。你觉得如何?”

皇帝何敢说个“不”字?赶紧一一应下,才算把母亲这尊菩萨给送走了。

玉华宫的血腥味似乎愈发浓烈,令人作呕。外头已经是漆黑一片,星星在蓝_丝_绒般的天宇中一闪一闪的。萧邑澄道:“阿雁,我送你回青鸾宫去。”

完颜绰轻轻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陛下,现在‘妾身未分明’,太后的意思您也看出来了,未必是肯的。我能多看这星空几天,也就是心满意足了,还敢抱什么非分之想?”

宫墙在甬道两边压抑地高耸着,连星空都变作了窄窄的一道,萧邑澄呆呆地看着挣脱了自己的完颜绰,扬起看天空时,下巴形成了好看的弧线,眸子中晶莹闪动,如有水光,又如同天上的星星掉落入她的眼中去了。他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由踏了一步上前,也顾不得身后远远跟着的宫女侍卫,把完颜绰按在甬道的墙上,说了一句“什么叫‘非分之想’?”便扳过她的后脑勺,寻着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他意欲粗暴一点,来惩罚她的悲观与不从,然而唇齿相接,她腴软的双唇很快占据了主动,从羞涩的试探,再到疯狂的吸吮,再到她主动地揽过来,丁香般的气息裹满了萧邑澄的全身。

皇帝忍不住先发出低吟,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金花闪动,又缺氧得浑身发软,双手握着完颜绰纤细的腰身只觉得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

完颜绰微眯着眼睛,睫毛遮着她眸子里清醒的光,感觉差不多了,便松开。他生涩地索求着她继续吻他,又把揽在腰上的手继续向下挪动。火候既然到了,她一把按住萧邑澄的手,撇过头低下,带着一点点哭腔,苦笑着说:“太后总有一天会叫我为先帝殉节——我这副样子,哪里有脸去见先帝呢?”

“我不会让这事发生!”

男人意乱情迷的时候,起誓都是假的。完颜绰拭了拭眼角,表情越加苦涩,轻声道:“别傻了!”她的手在皇帝的胸口按了按,觉察到他肌肉绷紧时便使了点力推开他,转身疾步离开。皇帝愣怔在当场,回味着她身上青春的淡香味道,回味着销魂的长吻,回味着她的柔荑按在胸前的软和,耳畔隐隐听到她压抑的哭声,心里不是滋味,也勃然而生出一些叛逆气来。

只不过皇帝不傻,自知不论从公从私,他还都没有对抗母亲的本事。自己弟弟海西王进了上京,母亲二话不说,赐下了最好的王府,又命他到北院夷离堇那里学习处置中枢政务。这分明就是警告: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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