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生也辩不过她,只能答应道:“好,就依你所言,不过每日还是让家里派车接送你,也不至于太过辛劳。”

苏碧刚想婉言相拒,就见大夫人挥了挥手,打断了自己的话头,“这点可是不能再推托了,好歹是我们展家的媳妇,出去总不能让亲家以为我们看轻了你,在这点小事上都照顾不好。”

她说到这,苏碧纵是再如何想,也一时间不好说下去。当即,她就点点头,柔顺地应声了下来。

等走出了这座金丝笼,她才蓦然感受到一股放松惬意的感觉,只觉得呼吸间都是愉快舒适的。展家家大业大,但是人员众多,关系复杂纠葛,就算是面前一个小小的丫鬟春桃,她也无法完全放下心防来,对她坦然打开心绪。

所以,总是提着吊着一颗心,不免就有些心累。

尤其当想起要攻略黑化的军阀这一目标,她就忍不住轻轻蹙起了眉心,默然地抬眸望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外面,有背着背包兜售报纸的孩童,亦有扛着箱子沿街贩卖香烟的少年,更有许多食不果腹、衣衫褴褛的人。

街的一旁璀璨闪耀,装饰奢华,无数衣着楚楚、派头精致的男人挽着笑语嫣嫣的美人走进了歌舞厅和店铺,而另一边,高立的大楼间赫然隐藏着几条狭窄阴暗的小巷,地上泥泞破烂,脏水横流,路过的行人需得小心地踮着脚尖、扶着墙根,才能穿行而出,回到后面昏暗矮小的房屋,那就是他们小小的家。

苏碧看着这一幕,神情淡然,握着包袋的手却是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几分。

这个时代,最好,也是最坏。

前途最是迷茫,人心也最是混乱。

而她死而复生的未婚夫,注定从一开始就不是平凡人。

————

走进淮南中学之后,她刚在办公室里放下包,拿起了自己的教案翻看,就忽然见到二哥匆匆忙忙地快步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他急声问道,担忧的神色细细打量着她的表情,陡然放低了声音,“是不是展家对你不好?”

不等苏碧回答,他的脸色转瞬间就有些烦躁苦闷了起来。“早就说不让你嫁进去,你非得一门心思地钻了牛角尖,就得自己踏进去。现在可好!”

他隐忍着怒气低骂了一声,拉住苏碧的手却是无比地轻柔温润,“走,今天别上课了,妈正在家里炖排骨,我们回家去。”

一听这话,苏碧冷硬的心蓦然被撬开了一个缺口,仿佛是最温暖和煦的热流缓缓地淌进了自己的心底。

她垂下眸子,遮掩住泛红的眼眶和感动,说道:“二哥,你不用担心,我在展家好着呢,这是呆的无聊才出来。”

这话苏二哥却是一个字都不信的,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苏碧轻笑一声,语气轻快地解释道:“你也知道他们家姨太太多,下人也多,成日里凑在一起打牌聊天,让人怪不自在的,所以我就避了出来。”

苏二哥冷哼一声,再同意不过,“可不是,莺莺燕燕都一屋子,展大司令还真是威风!”他的语气间鄙夷极了,苏家虽是清贫,却也是书香门第,自是看不上这样的粗俗做派。

但是拗不过苏碧喜欢,硬是没办法,眼睁睁地依着这个小妹妹的心意,看着她走进去了展家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故而,苏二哥一百个心都放心不下,生怕单纯良善的她在那里面吃了亏。

当即,他就揽着苏碧的肩膀,一手将她手中的教案拿下去,放回了桌上,顺手将她的包塞回了她的怀里,语气狡黠地说道:“今儿没你的课,别在这了,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苏碧:“……啊?”

她有些猝不及防,只见苏二哥竟是大笑了一声,拉着自己就向外奔跑。直到坐了电车,来到一片僻静的小巷子时,他才东拐西拐地带她蹿了进去,许久差点转晕了方向,才在一扇貌不起眼的门前停了下来。

“叩叩!”

他轻轻敲了两声,随即里面一片安静之后,忽然有人警醒地问道:“谁?”

苏二哥低声答道:“卖包子的,菜包子五个大洋一个,肉包子十个大洋一个。”

苏碧听了,莫名其妙。

只听门里面的人接道:“这么贵?”

苏二哥低笑一声,泰然欷歔道:“物价飞涨,世道艰难,可不是嘛!早该改天换地,恢复朗朗乾坤了。”

苏碧:……

感情是反清复明啊!

对上了暗号之后,门里的人才打开门,小心翼翼地探头打望了四周一眼,低声对两人催促道:“快进来。”

他们的身形刚踏进走廊,门就又小心妥帖地关上了。那人目光谨慎地打量着苏碧,尤其在她那做工精致的洋装上停留了一瞬。

借着门厅里低暗的灯泡,苏碧这才发现,对方竟然穿的是沾满油渍的工人装,上面满是油污和墨迹,显然是自己的打扮格格不入。

她的心下静了一瞬,坦然地面对着对方的视线。苏二哥急忙解释道:“这是我的亲妹子,绝对信得过。”

那人点点头,这才重新抬起脚步,在面前领路。他一边脚步仓促急急地向着里面一间屋走去,一边开口说道:“对不住,最近风声太紧,不少人都失去了联系,我们不得不谨慎一点。”

苏二哥也理解,昏暗的走廊上有点看不清楚脚下,他的手轻轻托着苏碧的手臂,带着她向前走去,跟在了那人的身后。

苏碧忍不住附在他的耳边,低身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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