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就尴尬了。
女博士的头衔看来远远比不上嫁人重要,在老汪愤怒的注视下,赵林落荒而逃。
陈南雁还真是闲啊,一边在工厂里上着班,一边照顾四个弟弟妹妹不够,来给老汪两口子做什么饭啊!
在背后恶意中伤是小人行径,不追上解释解释以后可就没法做人了。
“他俩那么大人了,做顿饭都不会,这不欺负人么,后爹后妈就是不告谱。”赵林跟在陈南雁后面顾意作怒火中烧状,强行甩锅道。
面对赵林的强行扭曲和恶意抹黑,本来不想和他说话的陈南雁,也不得不为自己干爹干妈辩护“这是我的主意,你可别乱说!”
赵林看她开口,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事儿就怕对方一捂耳朵,跺着脚说我不听我不听。只要开口说话,不管内容是什么,事情就成了三分。
“我就说你孝顺吧,这十里八村哪个也比不上!”赵林开始猛夸道“学习好、能挣钱、还孝顺,长的还好看……”
“所以没人要对吧!”陈南雁一点也不吃这套,直接怼了回来道。
赵林嘻嘻一笑,三步并作两步走,和她并肩走到一起道“哪能啊,是太想要又怕要不到,老汪要是放出话给你找婆家,全世界的青年才俊非得在你家门口疯了不行!”
“想的美!”陈南雁看他不知耻的和自己并排走在一起,略显慌乱地加快脚步,想要拉开距离。
赵林也不敢逼迫太狠,老实的跟在她后面三尺远问道“你会砍价么?”
陈南雁脑子有点转不过来,顺口答音问道“什么?”
“可俺砍,激啊价,砍价。”赵林学着伦敦腔念了遍拼音,然后口速一百八十迈的开始给她科普道“就是买东西的时候买方要求卖方在原有价格上削减一部分的消费行为,买方用各种手段让对方降价以达到自己满意价位……”
“疯了吧你,我又不傻!”陈南雁崩溃道“还能不知道什么是砍价!”
赵林松了一口气道“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考试的时候把脑汁用光了,砍价都不知道。知道你没变傻就行,这我就放心了。”
“你混蛋!你才才变傻了!”陈南雁怒道。
怒和怒可大不相同,不同的语境下“你混蛋!”这三个字的意义也大不相同。
赵林开心地再次把脏水泼给老汪道“我混蛋,我混蛋。我不该和老汪砍价,彩礼钱一定不少一分的给他送去。”
陈南雁惊讶道“你说什么?”
“啊!对不起,我什么都没说,你幻听了。”赵林假装慌乱的掩饰道。
“你说清楚,什么彩礼!”陈南雁一步不让地往陷井里踩,拦都拦不住。
“哪说彩礼了,我想要老汪喂的那条鱼,彩色的鲤鱼么,简称彩鲤。”赵林继续胡诌道。
这么羞人又重要的话陈南雁可不好意思去和老汪求证,只能在赵林这里问清楚。可是这个货七转八绕就不说重点,快把她气疯了。
两人有意无意的避开人群,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没什么人的河边。这里绿树成荫,这里野花青草,这里河水低吟。除了蚊子多了点儿,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往这里跑,说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前面带路的陈南雁,心里也没有多少恼怒的意思吧。
赵林找了块没有羊屎的地方,往地上一坐顺势半躺了下来。
蓝天白云,水流汩汩,蝉声高亢,鸟鸣悠悠,太阳光透过树叶落在青草地上,画出一个又一个细碎的光斑,不远的阴凉处还站着上辈子的梦魇女神。
被赵林绕晕的陈南雁这才回过味来,气极而笑道“呵呵,原来是这个砍价!你把我当东西来买是不是!”
赵林悠哉悠哉念道“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古文最能体现一个人的文学素养,赵林家里有沈岚这个古文学爱好者熏陶,诗经里的句子信手拈来太正常不过。
一边读书一边在厂子里上班,陈南雁觉得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生活的粗糙和书本的细腻优雅太难融合,对爱情也有过想象的她,总是在梦里被一些粗俗的段子惊醒。连做梦都会失望,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只会更加的强烈。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陈南雁低声应了一句,现实哪有赵林嘴里说的那么美好。就算老汪开口给她找婆家也不会有人来提亲,更别说什么把她家的门框挤破。
父母都在的时候,知道她要上大学不急着结婚,照样有不死心的媒婆来说合,可是父母双亡之后就再没人提过这事了,想想家里那四个小的拖油瓶就把他们给吓死了。
赵林正在细细品味这种暧昧气氛中的甜蜜,对陈南雁的心理矛盾非常敏感,看她表情就知道在想什么。
“我寻求爱情,首先因为爱情给我带来狂喜,它如此强烈以致我经常愿意为了几小时的欢愉而牺牲生命中的其他一切。我寻求爱情,其次是因为爱情可以解除孤寂——那是一颗震颤的心,在世界的边缘,俯瞰那冰冷死寂、深不可测的深渊。我寻求爱情,最后是因为在爱情的结合中,我看到圣徒和诗人们所想像的天堂景象的神秘缩影。”罗素在《我为什么而活着》里面说的话,赵林故意少背了一句。
“这就是我所寻求的,虽然它对人生似乎过于美好,然而最终我还是得到了它。”
爱情,太令人向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