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江闲月这一晚并不好睡,且不说白日里发生了那么多事和初次睡这般简陋的房子,就说厢房墙上的窟窿以及同屋开口讲话的“兔大仙”,就足够让她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了。

等到她终于睡着再辗转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

在这儿倒是自由,无人管束想睡到什么时辰便睡到什么时辰,不像是在舅父府上谨言慎行,每日还要早起请安。

江闲月今日换了件水青色锦缎襦裙,裙底精绣着百药花开的图案,裙底配银丝珍珠步履,行动处百花裙底摇曳,层层花卉铺展开来,再添上她那如花照水的面容,和万物从盛的春日相得益彰。

早餐已经备,想必是富贵担心昨晚的事被沈玄责备,赶早过来过了饭又跑了。四角雕印着花鸟虫兽纹路的朱漆木案上摆放几只碗盘,熬制金黄的小米粥和大白馒头冒着白烟儿。粗茶淡饭虽不及从前景致,倒是也被富贵烧得可口。

沈玄已经正坐开始用餐了。

江闲月也坐下,噗嗤笑出声:“公子倒和我默契,连衣服颜色都是一样的。”

可不嘛,沈玄今日穿的长衫亦是水青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商量好的呢。

“公子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怎么会有明远居士的画作呢?公子拿它来遮身,未免也暴殄天物了。”

江闲月对画作多有研究,最喜欢的画师便是本朝的明远居士,听闻他八岁便以一幅《青山归隐图》扬名四方,是罕见的创画明才。更有言说,明远居士一表人才,神姿卓越。

这样神仙人物的一幅画,却让沈玄裹身而废了!

“官差放着你这般流民不抓,亦是暴殄天物。”

江闲月持筷的手一抖:“吃、吃饭!”她的另一只素手却在案板下紧握成拳,心中哀吼为什么每次都被他占了上风?报仇,一定要想办法报仇!

——

一场春雨过后,几只翅膀被打湿的燕儿无精打采的躲在廊下,雨水顺着屋檐流下,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水洼。

沈玄一天都不见踪影,江闲月反复思索也想不出他会去哪儿。直至天快黑时他才回来,不知是因冷雨的沾染,一双清透的眸子更显冷冽。

人一进门江闲月就迎了上来,一张脸愁眉不展的,像是做了什么错事。沈玄眼底一黯,他就知道准没好事。

果然,江闲月低眉顺眼地立在他一侧,唇角轻抿,梨涡若隐若现,低声道:“公子,我做错了件事儿,我告诉公子,公子不要生气可以吗?”

沈玄眼皮都没抬一下,放下油纸伞径直走向正堂:“不想我生气便不要讲。”

江闲月赶忙跟上去:“讲还是要讲的,我觉得房子里有些闷,原本想打开窗户透透气的,不曾想竟然忘记关了,所以……”

沈玄脚步终于舍得停下来了。

“公子,我真不是故意的……”

才怪!把你唯一的棉被弄湿,天气凉寒,还不得要和我将就一床棉被?

沈玄已迈腿走进他所住的侧室内,抬头望了眼,窗户已经被关上,伸手摸拭果然是湿漉漉的,目光下移,地面上也是一片水渍。

江闲月为了场面逼真,连带着地面上也泼洒了水。

沈玄悠悠开口:“被褥这般潮湿,想必夜里没法睡了。”

江闲月的芍药藕粉丝绢在两手中揉成一个团儿,没想到沈玄竟未发火,什么时候变这般好脾气了?故作勉强道:“是啊,都怪我,害你没得睡了,要不然你同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沈玄抢了去:

“好在被褥多,换一个便成了。”

就她那点小把戏,沈玄一看便明白了,窗台离床塌虽不远,却还不至于斜雨倒入,分明是人为而成的。

???

戏文里明明不是这般演的呀,不应该是半推半就同小姐共枕眠?而且他之前不是说,家里就只有一床棉被吗?

江闲月恍然回味过来,像沈玄这般洁癖的人,怎么可能只有一床棉被!

沈玄当着江闲月的面,打开一侧雕刻着抱竹听泉纹路的红木衣柜,抱出两床常见花开富贵图样的锦被,放在床榻上。他有着矜贵的仪态,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动作从容流畅,倒有几分格格不入。

等铺好了床,沈玄打眼淡淡瞥了眼一旁神情复杂的女子,冷冷道:“还要多谢这雨没穿透衣柜,把里面几床棉被打湿了。”

这明明就是嘲讽和挑衅了!

江闲月却只能在一边讪笑,内心有千军万马翻腾,却并不好说什么。

两人的第二次对决,又以江闲月的惨败而告终。

江闲月反省前两次的失败,也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过冒失太突兀了,要不然调整策略,选择比较温和的法子试上一试?

于是,便有了晚饭时的如下对话。

雪白的舀勺在装满蛋汤的青丝底汤碗里转了好几圈,江闲月懵然抬头,一双湿漉漉的轻灵双眸一眨不不眨的凝着对面安心用餐的男人,朱唇缓缓道:“公子,你不觉得,我总是叫你公子太过生疏了吗?以后我都叫你阿玄怎么样?”

沈玄无动于衷,头都没抬一下,满桌的菜食似乎要比江闲月诱人多了,只冷道:“你从前也是大家小姐,难道父母没教过你食不言寝不语?”

父母?江闲月旋转汤勺的手一顿,心中苦笑,爹娘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离开人世,不然也不会落得如今被表哥一家丢弃的惨境。

“自然是教过的。”江闲月软声温语,那娇俏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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