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渐去,一侧身后就是西楚皇室万千辉煌所在的九重宫阙,而另一侧的荫蔽小道上那一人一马早已行远。

莫如风静立风中,灵歌满眼忧虑的走上前来,一步一步,最后咬着嘴唇屈膝在他面前跪下。

“公子,我——”她说着,却是欲言又止。

莫如风没有看她,只是声音淡淡传来,“去吧!”

灵歌略一怔愣,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垂首道:“谢公子成全。”

说罢,爬起来,又面有忧色的看了莫如风一眼,最后还是一咬牙向着秦菁背影消失的方向飞纵而去,几个起落,已经飞快消失于眼前茫茫夜色之中。

莫如风缓缓的收回目光,转身,慢慢的远离那片辉煌的所在。

“莫如风,你爱过人吗?”那女子悲怆愤怒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不绝。

他爱过人吗?他爱过人吗?他生来就是一个不应该懂得如何为爱的人!

记忆里很多早已褪了色的画面,在这夜色中仿佛再度映现眼前。

竹林,清风,木屋!

那些突然闯入的刺客毫不容情的将谷中所有的仆役、侍婢斩于剑下,染血的屠刀步步逼近,月光下将他们眼中嗜血的戾气映射在染血的刀锋上,看的人胆战心惊。

那个时候他不过只有五岁,完全看不懂眼前的状况,只是瑟瑟发抖的缩在叶阳敏的怀里恐惧的看着那些想要杀死他的刺客,惊恐的连话都不会说。

叶阳敏抱着他,安抚的摸着他的小脑袋。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笑着面对自己,笑容沉稳安详,像暖春三月的阳光洒满心房,暖融融软绵绵的。

可是那一天莫如风看到她的神色却是异常冰冷,像封冻的幽深古井泛着诡异的冷光死死的盯着门外那些凶神恶煞的黑衣人。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莫要再打我儿子的主意。”她开口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胆战心惊的杀伐之气,冷冷的警告,“来日若是风儿有什么损伤,莫说是她的皇后之位不保,我便是倾他一国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我说到做到,让她自己掂量!”

那个女人,仿佛天生就有那样一种从容淡定俯瞰天下的气度与风骨,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真就将那些杀气腾腾的黑衣人震住,一时间面面相觑,进退不得。

仿佛她孤影独支的一句警告便是来日血染皇城的铁血事实,让人望而生畏,再不敢前。

后来叶阳晖的援兵赶到,将他们逐出谷去。

她再垂眸看他的时候,眼中依旧仍是笑意绵软。

“别怕,睡吧!”

在她怀里,他总是心安,仿佛方才的那一幕都完全不曾发生过一般,便是听话的闭上眼。

她坐在床边等她睡熟,而在她转身时他霍然睁眼,望见的却是她手撑在门框上,蓦的喷了一口血花,满地残红。

那些华丽而妖冶的色彩染了他的眼,浸了他的心,让刚刚消退的恐惧徒然增长,再也不抹不去。

他能看得见她在他面前日渐虚弱的笑容,可是那个时候小小的他,却是什么都做不了,一直到最后,看着她最后的一滴心血耗尽,油尽灯枯的死在他面前。

那个时候的叶阳敏不过二十九岁的大好年华,可两鬓斑白的青霜跟眼角细碎的尾纹却将她原本绝丽的容颜妆点的如同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妇。

那一日他便是扒在门框上,看她面容宁静的拉着舅舅的手细细叮嘱。

她说:“阿晖,答应姐姐,忘了那些过去吧,带着风儿好好的活下去,照顾他,我能给他的,也太少。”

一向沉稳冷静的舅舅,伏在床头放声大哭,涕泪横流。

那些悲伤的液体,他也有,可是洒不出来。

他不敢眨眼,只是贪婪的看着床榻上那个虚弱单薄的女人,总想着再多看她一眼,再多看一眼——

最后弥留之际,她费力的偏过头去,把目光移向另一侧的窗外,那里山高水远,她却带着最后的遗憾凄惶而笑——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七年,她养育了他整整七年,竭尽所能给了他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

而在她死的时候,他却只能遥遥望着。

死亡是什么?是这世界上他终于还是被人再度无情的遗弃?

以后的日子里,虽然舅舅也是那般殚精极虑的照顾他,带着他四处寻医问药的治病,可是他心里的感觉却是淡了,再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生出依恋和幻想。

那是在过了很久以后他才渐渐明白,自己的心里是死心塌地的爱着那个女人的,少时是将她作为可以互相依傍取暖的母亲,后来是作为一个让他心疼并且想要去守护的可怜女人。

而因为有她,他的心里眼里都再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不管天有多大地有多大,他的世界里,除了叶阳敏,其他人都是草芥,不值一提。

她给了他这段难能可贵的生命,给了他这世界上所有的爱和关怀。

虽然她对他所有的要求从来就不过是一句——好好活着。

可是他,却不能看她带着这般的遗憾长埋地下。

这天下之大,他生无可恋,又何妨为她多做一些事?

莫如风?如风?她给了他新的生命,新的姓氏,是希望带着他走出那片阴霾之境,却又不舍得他那般飘零,和孤独。

那时候,他不懂,现在,他想要告诉她,那些他从来就不在乎,可是——

已经没有机会开口了。

如风?呵,母亲,你给我一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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